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黑山沟两侧的土坡，枯黄的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林凡匍匐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体因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沟底那条蜿蜒的小路。
他身边散落着墩台里剩下的七八个弟兄，包括小旗官刘坤和老马头。
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恐惧、疑虑和一丝被林凡点燃的疯狂希望。
他们手边放着简陋的武器：生锈的腰刀、几副力道不足的弓箭，以及林凡计划的核心——一挂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鞭炮，还有几个破旧的铁锅和铜盆。
“林……林小子，鞑子真的会从这儿过？”
老马头的声音带着颤音，压低嗓子问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煎熬着每个人的神经。
“会。”
林凡的回答简短而肯定，他的历史知识和对地理的判断给了他信心，“这是通往他们临时营寨最近的路，他们带着掠获，必然求快。”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听我号令。
鞭炮一响，锣鼓齐鸣，动静越大越好！
然后瞄准了人往下砸石头，放箭！
不要恋战，制造混乱，抢了马和最值钱的大车就走！”
众人紧张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从沟口传来。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只见一队约莫十二三人的后金骑兵，押解着三辆骡马大车，缓缓驶入黑山沟。
这些骑兵穿着棉甲，戴着皮帽，脸上带着胜利者的骄横和一丝疲惫。
车板上堆着鼓鼓囊囊的麻袋，隐约可见挣扎的痕迹，似乎是掳来的百姓被塞在里面。
队伍最后，还牵着几匹空着的战马。
林凡屏住呼吸，计算着距离。
当队伍完全进入伏击圈，队首快要到达沟尾时，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他一把抢过旁边汉子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那挂鞭炮的引信，奋力朝沟底扔去！
同时，刘坤和老马头等人也如梦初醒，拼命敲打起手中的铁锅铜盆！
“噼里啪啦——咚！
锵！
咚！
锵！”
寂静的山谷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填满！
鞭炮的爆响尖锐刺耳，锣鼓的敲击沉闷震心，在狭窄的山沟里反复回荡，放大了数倍！
沟底的鞑子队伍顿时大乱！
战马受惊，希聿聿长嘶着人立而起，有的试图挣脱缰绳狂奔。
骑兵们也被这从未见过的“声势”吓住了，一时搞不清遭遇了多少伏兵，下意识地勒紧马缰，惊慌地西处张望。
“砸！”
林凡再次下令。
早己准备好的石块、粗木段从两侧山坡滚落，虽然准头欠佳，但声势骇人，更是加剧了沟底的混乱。
“放箭！”
刘坤也红着眼吼道。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了下去，力度不足，但在混乱中，竟也有一支幸运地射中了一个正努力控制受惊马匹的鞑子肩膀，让他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跟我冲！
抢马抢车！”
林凡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噪音和混乱效果持续不了太久。
他拔出腰刀，第一个从藏身处跃起，沿着陡坡向下冲去。
体内那股微弱的力量感在生死刺激下似乎活跃起来，让他脚步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杀啊！”
刘坤见状，血性也被激发，带着剩下的人嚎叫着冲了下去。
沟底的鞑子毕竟久经战阵，最初的慌乱过后，一名头目模样的骑兵大声呼喝，试图组织抵抗。
他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林凡，眼中凶光一闪，举起手中的骑弓，瞄准！
林凡心头一紧，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几乎能听到弓弦绷紧的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融合记忆带来的本能救了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侧扑翻滚，动作狼狈却有效地避开了要害！
“嗖！”
箭矢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但这一箭也暴露了那个头目的位置。
林凡就地一滚，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奋力朝那名头目掷去！
石头没砸中人，却砸中了头目坐骑的眼睛。
那马吃痛，疯狂蹦跳起来，将头目掀落在地。
机会！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肾上腺素狂飙。
他怒吼一声，疾步前冲，趁着那头目摔得七荤八素尚未爬起，手中的腰刀带着全身的力量，不管不顾地朝他脖颈处狠狠劈下！
这一刀，毫无章法，却快、准、狠！
融合了现代格斗理念的发力方式和这具身体潜藏的血性！
“噗嗤！”
温热的鲜血溅了林凡一脸。
那鞑子头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如同疯虎般的明军小卒，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便没了声息。
林凡一刀得手，自己也愣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但战场容不得他多想，旁边另一个鞑子己经挥刀砍来！
“林凡小心！”
刘坤及时赶到，用刀架住了这一击。
其他边军士卒也冲入战团，凭借人数优势和突如其来的气势，与陷入混乱的鞑子缠斗在一起。
战斗短暂而激烈。
鞑子失了先机，马匹受惊，指挥毙命，又被林凡等人不要命的打法震慑，很快溃散，几个机灵的见势不妙，爬上尚未受惊的马匹仓皇逃窜。
“别追！
抢东西！”
林凡喘着粗气喊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幸存下来的边军们看着狼藉的战场和逃远的鞑子，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赢了！
他们竟然打败了凶名在外的鞑子！
众人迅速行动，控制住受惊的驮马和大车，清点战利品。
车上果然有不少粮食、粗布，甚至还有一些散碎银两。
更重要的是，他们缴获了五匹完好的战马和几副鞑子的皮甲、兵器，这些可是硬通货。
“发财了！
发财了！”
一个年轻兵卒抱着粮袋，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凡没有沉浸在喜悦中，他快步走到那几辆大车前，用刀挑开遮擋的破烂篷布。
只见里面蜷缩着十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有男有女，大多目光呆滞，充满了恐惧。
“别怕，我们是官兵，鞑子被我们打跑了。”
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百姓们将信将疑，但看到林凡等人身上的明军号衣（虽然破烂），又看到横尸在地的鞑子，这才稍稍安心，低低的哭泣声和道谢声响起。
林凡的目光扫过这些可怜人，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里。
那里蹲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同样满脸污垢，衣衫破烂，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不像其他人那样麻木，反而透着一股野性和警惕。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手脚上的绳索有被磨蹭的痕迹，似乎试图挣脱过。
林凡心中一动，走过去，用刀尖挑断了少年身上的绳索。
少年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凡，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审视，更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锐利。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道谢，而是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目光扫过林凡脸上未干的血迹，又看了看他手中滴血的腰刀，最后定格在林凡的眼睛上。
少年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开口问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官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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