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的身影在烟尘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袍袖一挥,一股清冽的灵气荡开周围的焦糊味。
低头看向地上的少年,王明腹部的伤口在丹药之力下己不再流血,脸色却依旧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睫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先天道骨藏于凡胎,倒是块好材料。”
周鹤指尖划过王明眉心,那道金色纹路竟泛起微光,与他指尖的灵力隐隐共鸣。
他俯身将少年抱起,身形一晃便踏剑而起,青芒划破暮色,朝着青云宗方向疾驰。
昏迷中的王明并未全然失去意识,丹田处传来的暖意让他勉强吊着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王老汉身上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突然,一股莫名的惊惧攫住了他——这双手虽然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他想起土匪踹翻爷爷时的蛮横。
“别碰我……”他在混沌中低吼,牙关猛地咬紧,恰好咬住了周鹤垂落的道袍衣袖。
布料坚韧,带着灵力的微凉,他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不松口,牙龈咬得发酸,血腥味在口腔弥漫也浑然不觉。
这一咬,似是对所有强权的反抗,又似是对活下去的卑微祈求。
周鹤眉头微挑,并未挣脱。
他活了近二百年,见惯了拜师的谄媚、求道的狂热,却从未见过这般在生死边缘还带着狠劲的孩子。
“倒是个倔强的性子。”
他心中暗道,反而多了几分兴趣。
三日后,青云宗山门出现在云端。
这座坐落于苍莽山脉之巅的宗门,白玉为阶,云雾为帘,仙鹤绕殿,一派仙家气象。
外门弟子穿着统一的青灰色劲装,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灵力碰撞的闷响此起彼伏。
周鹤将王明安置在自己的偏殿,又施了几道疗伤符咒。
当王明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便是雕花窗棂外飘飞的流云,和床边站着的青袍老者。
“醒了?”
周鹤语气平淡,递过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我乃青云宗外门长老周鹤,你可愿入我门下,修习仙法?”
王明沉默地接过药碗,滚烫的药液滑入喉咙,腹中的伤口又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瞬间想起王家村的火光。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对仙门的向往,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学了仙法,能杀人吗?”
周鹤闻言一怔,随即失笑:“仙法是为求道,而非滥杀。
但你若遇恶徒,自可除之。”
“好,我学。”
王明放下碗,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叫王明,我要变强。”
周鹤满意点头,取出一套外门弟子服饰和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青云基础诀》,你先在偏殿养伤,每日寅时来前殿听我讲道。
记住,青云宗内,实力为尊,莫要给我丢人。”
待周鹤离开,王明抚摸着那本小册子,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
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脸上,却暖不了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爷爷,我会活下去。”
他轻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忘。”
从这天起,青云宗多了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前殿听道,别人休息时他在演武场挥剑,深夜还在打坐吐纳。
《青云基础诀》在他手中翻得卷了边,丹田内的灵气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没人知道,这个看似一心向道的少年,心中藏着怎样一片炼狱。
他每一次挥剑,都在想象劈开土匪头颅的画面;每一次吐纳,都在默念那五十七个人的模样。
青云宗的灵气滋养着他的身体,而仇恨,滋养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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