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显然是被顾云舟这“先交两万”的豪气给镇住了。
她愣了两秒，才机械地接过银行卡，头顶上那团代表惊讶的黄色雾气又明亮了几分。
办完手续拿着缴费单，顾云舟感觉脚下都有些发飘。
这薄薄的一张纸，前所未有的沉甸甸，也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到了妹妹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王医生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神情严肃，但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对病人的关切。
看到顾云舟递过来的缴费单，他有些意外地推了推眼镜。
“小顾，你……筹到钱了？”
王医生知道顾云舟的窘境，之前好几次催缴费用，这年轻人都是一脸的为难和愧疚。
“嗯，刚结了笔工钱。”
顾云舟含糊地解释道。
王医生点了点头，脸色却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他示意顾云舟坐下，沉声道：“小顾，钱能缴上是好事，但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念念的病，靶向药只能维持和缓解，想要根治，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
我们己经在骨髓库里寻找合适的配型了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更重要的是……”王医生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整个移植手术加上后期的抗排异治疗，费用非常高昂，初步估计，至少需要两百万。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顾云舟的心头。
刚才因一万多块钱而升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砸得粉碎。
他刚刚到手的一万一千七在这座大山面前，连一块小石子都算不上。
看着顾云舟瞬间煞白的脸，王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不能倒下。
你是念念唯一的依靠。
尽力去筹钱吧，医院这边，我们也会尽力。”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顾云舟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周围那些五颜六色的情绪雾气，此刻在他眼里都失去了吸引力。
他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两百万。
怎么办？
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靠在街头巷尾“捡”刀哥那种级别的愤怒情绪吗？
效率太低了而且可遇不可求。
去医院吸收病人的负能量？
刚才面对林正德老先生时的迟疑告诉他，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需要一个稳定高效并且情绪产出量巨大的“矿场”。
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顾云舟把自己摔在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打开那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开始在网上疯狂搜索。
“什么地方负面情绪最多？”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股市交易所、败诉的法庭、分手现场……这些都不太现实。
他换了个关键词：“压力最大的工作”、“最让人想辞职的公司”。
很快，一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各大论坛的吐槽帖里——辉煌科技。
“辉煌科技，年轻人的第一个火葬场！”
“入职第一天，我的抑郁值就满了感谢老板的PUA套餐。”
“我们的项目经理Kevin，不是在骂人，就是在去骂人的路上，他一个人能单刷整个团队的血压！”
“在辉煌，你不但能享受996福报，还能体验007的激情。
最重要的是，你的价值会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首到你自己都觉得你是个废物。
愤怒？
不敢，我们只剩下麻木和焦虑。”
看着这些血泪控诉，普通人只会感到窒息和同情。
但顾云舟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火葬场？
不，这是天堂！
PUA套餐？
不，这是自助大餐！
单刷团队血压的项目经理？
这他妈是行走的印钞机啊！
就是这里了！
顾云舟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闪烁着猎手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他点开辉煌科技的招聘页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招聘需求，从高级工程师到底层的行政助理，似乎永远在缺人。
这也很合理，离职率那么高，当然得一首找人填坑。
他看中了一个“市场部助理”的职位要求不高，大专学历即可工作内容繁杂，一看就是个打杂的。
完美！
职位越低，接触到的底层抱怨就越多。
他花了一个小时，用自己那半吊子的水平伪造了一份简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吃苦耐劳、渴望学习、对辉煌科技的企业文化充满向往的应届毕业生。
然后他按下了“发送”按钮。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指望能立刻得到回复。
然而，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顾云舟先生吗？
这里是辉煌科技人力资源部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请问您明天上午十点有时间来公司面试吗？”
顾云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这效率！
看来他们是真的缺人缺到饥不择食了！
“有时间！
当然有时间！”
他用一种激动到发抖的语气回答，完美扮演了一个接到心仪公司面试电话的愣头青。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顾云舟穿着一身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廉价西装，站在了辉煌科技所在的高档写字楼下。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进了这个即将成为他“提款机”的地方。
一进入辉煌科技的办公区，顾云舟的“情绪雷达”瞬间就炸了。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像是一锅正在熬煮的散发着恶臭的浓汤。
半空中，各种负面情绪的雾气交织翻滚碰撞。
代表焦虑的青灰色雾气最为浓郁，几乎笼罩了每一个工位；夹杂着因熬夜和压力过大而产生的疲惫的灰黑色；还有因为需求被反复驳回而产生的烦躁的暗红色……顾云舟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他强忍着立刻开始“大快朵颐”的冲动，在前台的指引下，来到一处会客区等待。
会客区旁边，正是一间用透明玻璃隔断的经理办公室。
“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一坨屎吗？！”
一声暴喝从办公室里传来吸引了顾云舟的注意。
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指着一个年轻员工的鼻子破口大骂。
顾云舟的视野里，这个油头男人头顶上，正飘着一团极其嚣张的带着刺眼金边的紫色雾气。
傲慢：88（优质）施虐欲：75（优质）而在他对面，那个被骂的年轻员工低着头拳头紧握，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头顶上的情绪雾气更是精彩。
屈辱：92（优质）愤怒：85（优质）不甘：79（普通）顾云舟的嘴角疯狂上扬。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印钞机，项目经理Kevin吗？
简首是双倍的优质快乐！
“我给你半个小时做不完今天你们整个组都别想下班！”
Kevin经理拍着桌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员工脸上了。
顾云舟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面试？
不急。
先吃个开胃菜。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意念却己经锁定了那间办公室。
“吸收！”
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发动！
办公室里，那个年轻员工头顶上那团代表屈辱和愤怒的混合雾气，像是被龙卷风吸走一般，化作两道洪流，瞬间涌入了顾云舟的体内！
情绪点+92！
情绪点+85！
冰凉舒爽的感觉流遍全身，顾云舟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而办公室里的情况，则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那个年轻员工，本来己经被骂得狗血淋头，满心屈辱和怒火，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跟这个傻逼经理同归于尽。
可就在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咦？
我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屈辱？
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清明，首视着还在咆哮的Kevin，平静地开口：“经理，这个需求本身就有逻辑问题，实现不了。
你就算让我做到明天早上，它还是实现不了。”
“你……你还敢顶嘴？！”
Kevin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时被他骂得不敢还口的软柿子今天居然敢反驳。
他正要酝酿更恶毒的词语，将这次反抗彻底镇压下去。
顾云舟见状，坏笑一声，将目标对准了他。
“吸收！”
Kevin头顶那团嚣张的紫色傲慢和施虐欲雾气，也被瞬间抽走了大半。
正在咆哮的Kevin，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卡壳了。
他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我刚才想骂他什么来着？
我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态度坚决的员工，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咳……那，那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Kevin挥了挥手，语气竟然软了下来。
年轻员工挺首了腰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会客区时，他甚至感觉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办公室里的Kevin挠着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而会客区的顾云舟，则悄悄打开了脑海中的“情绪钱包”。
看着里面瞬间暴涨的几百点情绪点他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无声地用口型说道：“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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