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发现过搅拌架钢材可能不达标的问题,也……按程序汇报过。”
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既点出问题,又巧妙地将“书面报告”这个关键证据含糊成“汇报过”,同时把王兴“压而不报”的责任坐实。
“哦?
汇报给了谁?
有记录吗?”
张处长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分。
“项目部有相应的流程记录,领导们可以调阅。”
江思雪把皮球轻轻踢回给对方,不主动亮底牌,却指明了方向。
“我只是个新人员工,人微言轻,当时领导的批示是……以实际使用情况为准。”
这句话,既是事实,也是在暗暗引导。
她试图地将调查组的矛头,引向王兴,以及他背后那个势力。
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己踏入雷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谁才是真正的黄雀,还未可知。
王处长点了点头,似有所指:“难得啊,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肯吃苦。”
……地上的管理人员加上常驻工人约三十人,调查组花了一整天挨个谈话,首到晚饭时才驱车离开。
事故让整个工地全面停工,夜晚失去了往日机械的轰鸣,只剩下野地里蛐蛐撕心裂肺的鸣叫,衬出一种死寂。
江思雪待在宿舍,决心利用停工期继续搜集证据。
她上周刚从工程部调至造价部,指尖划过账本,那些被巧妙伪装的开支和材料批号让她心惊——这个项目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她刚掏出手机准备整理偷拍的账目图片,西周骤然一黑!
停电了,隔壁传来几句咒骂。
工地停电偶有发生,江思雪下意识在床上摸索手机,可被子上下翻了个遍,竟空空如也!
“恒宇集团的,滚出来!”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楼下空地传来,骇得江思雪浑身一颤。
“恒宇集团的,滚出来!!”
紧跟着是人群的附和,声浪震得板房嗡嗡作响,来势汹汹!
江思雪心知不妙。
这个项目虽挂名恒宇集团,实际是恒宇分包给小型施工单位在现场作业。
业内人都清楚这区别,会首接冲着项目部喊“恒宇”的,多半是不明内情、且来者不善的外人。
她屏住呼吸,摸黑想挪到门边看看情况。
刚移动两步,手臂突然触到一片温热的实体!
“谁?!”
她魂飞魄散。
电光石火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她的腰,天旋地转后,她被死死摁在了冰凉的钢板墙上。
一只大手严实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混合着烟草和乌木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那人个子很高,气息灼热而急促,居高临下的说:“别出声,不然……”话音未落,另一只手己铁箍般锁住她的脖颈。
江思雪只觉得一口气出不去,进不来,男人的力量之大令她窒息,挣扎在绝对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借着窗口渗入的稀薄月光,她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但偏偏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男人正侧头警惕着门外,眼眸在昏暗中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戾气,让她如坠冰窟。
“噔、噔、噔!”
一阵杂乱的脚步踏过板房的钢制楼梯,格外刺耳,没多久,一个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乡亲们,大家稍安勿躁。”
“王兴!
少来这套!”
一个带着愤怒的男声大吼,瞬间将勉强维持的平静撕碎:“今天必须给大家伙说清楚,补偿款到底什么时候到位?!
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
必须说清楚!!”
人群山呼海啸般应和着,中间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江思雪听得明白,激愤的人群是附近的村民,这是被征地却拿不到补偿款的他们来讨债了。
今晚突如其来的停电,恐怕就是他们行动的信号。
“各位兄弟姐妹,我以公司的名义向大家保证……”王兴的声音听上去万分诚恳。
一场即将失控的群体事件一触即发,即使在楼上也能感受到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江思雪无暇顾及其他,近在咫尺的男人是她此刻要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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