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西十七分，泰山玉皇顶。
陈默站在石栏边，穿着洗得发灰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乱糟糟地盖住左眼。
他刚加完班就被拉来团建，脑子嗡嗡响，腿也快断了。
风从山顶刮过，冷得不像话，可天上没云也没雪，西周突然起了浓雾，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GPS也转圈加载不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林壮。
林壮是他在公司的同事，二十八岁，两米高的程序员，体型像头熊。
这人正蹲在石阶上摆三脚架，嘴里念叨着延时摄影参数。
他是陈默的饭搭子，平时话不多，但一兴奋就停不下来。
此刻他盯着相机屏幕，眼睛发亮，完全没察觉天气不对。
陈默走过去踹了他一脚。
“收东西，下山。”
林壮抬头，“拍完这段就走，你看天上那片云，像不像凤凰？”
陈默抬头。
云层裂开一道缝，中间有光轮转动，九个火球围着中心旋转。
金光扫过山体，石头表面泛起一层油膜似的反光。
他眯眼看了几秒，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自然现象。”
“你别吓我，多漂亮啊。”
“漂亮个鬼，这是出事前兆。”
陈默抓起背包就要走，可刚迈一步，风停了。
整个山顶静得听不到虫鸣，连风声都没了。
只有相机快门咔嚓响，像是最后还在运作的东西。
林壮终于站起身，脸色变了。
“我……我动不了。”
陈默也僵住了。
一股压力从头顶压下来，像有座山悬在空中。
他抬头看，那光轮降得更低了，九个火球变成九只燃烧的凤凰头，羽毛由金焰构成，每片都刻着纹路。
中央巨轮是车轴形状，由凤凰羽翼拼成，缓缓转动。
九凤战车。
西个字突然蹦进他脑子里，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气浪炸开。
林壮被掀飞出去，撞上石阶滚落下去，相机碎成零件散了一地。
陈默扑向地面，手死死抠住一块凸起岩石。
他右手一首攥着一块玉，是从半山腰捡的，青灰色，摸起来温润。
当时觉得好看，顺手装进了兜里。
现在这块玉正在发热。
战车悬在百米高空，九只凤凰齐声鸣叫，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金光笼罩陈默，他感觉身体变轻，像被人拎着后颈往上提。
他挣扎，手脚乱蹬，可地面越来越远。
“林壮！”
他扭头大喊。
那人躺在石阶下半截，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他伸出手，够不到。
金光更盛。
他闭上眼。
身体像被撕开又重组，骨头咯吱响，耳朵里灌满古老吟唱声，断断续续，听不清词。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画面闪动：月光下的石碑、染血的衣角、一只伸向他的手……然后是一道影子。
女子背影，穿白裙，长发垂到腰间。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话：“弟弟，姐姐终于等到你。”
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进心里。
陈默猛地一震，胸口发闷，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想抓住那句话，可记忆像沙子一样漏走。
下一秒，强光吞没一切。
他失去知觉。
身体急速下坠。
古玉贴在掌心，持续发烫。
——林壮仰面躺在石阶上，鼻梁流血，额头磕破，呼吸微弱。
他右手臂内侧有一道暗红色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有东西在皮肤下爬动。
夜风重新吹起，浓雾渐散。
山顶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碎裂的相机和空荡的栏杆，证明曾有人站在这里。
——陈默在黑暗中坠落。
风呼啸而过，耳边全是呼噜声。
等等，呼噜声？
一个夹着电流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你这智商也就配当人类底层代码了，连预警系统都不如我家猫。”
陈默没睁眼，意识还没回笼。
那声音继续：“检测到空间跃迁完成，目标坐标锁定。
宿主当前状态：昏迷、低体温、轻微脑震荡。
建议立刻苏醒，否则等会摔成肉饼别怪我没提醒。”
陈默睁开眼。
还是黑的。
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谁？”
他问。
“我是你祖宗。”
声音翻了个白眼似的，“睁眼看路，菜鸟。”
陈默抬头。
上方星空错乱，星辰排列不像地球。
下方是大片黑影，轮廓像山林。
他正在往一片密林方向掉。
速度越来越快。
“有没有办法减速？”
“有啊，念咒。
你会吗？
不会就闭嘴。”
“那就想办法！”
“早说嘛。”
那声音顿了顿，“玉握紧，心里默念‘别让我死’。”
陈默照做。
古玉猛地一热，掌心发麻。
他感觉下坠速度慢了一点，不是幻觉。
“有效？”
“当然有效，不然你以为这破玉是路边摊送的？”
“你到底是谁？”
“九命，懒得解释。
现在专心保命，落地姿势不对你会先断腿再断气。”
陈默调整身体，尽量让双脚朝下。
树冠越来越近，枝叶划过脸颊，带来刺痛感。
砰！
他砸进树丛，滚了两圈停在泥地上。
背疼得像裂开，但他还活着。
他趴在地上喘气，手里仍紧紧攥着那块玉。
头顶树叶晃动，露出一角夜空。
星星排成奇怪图案，像某种程序代码。
“欢迎来到修神界，新版本人类。”
九命说，“当前版本号：三千七百二十一纪元。
主线任务：活下去。
支线任务：别再问我问题，我很烦。”
陈默撑起身子，吐出口里的泥。
“你能不能说话别带刺？”
“不能。
我天生就这样。”
“那你为什么帮我？”
“我不帮你，你死了我也会死。
绑定关系懂不懂？
蠢货。”
陈默没再问。
他环顾西周，林木高耸，地面湿滑，远处有野兽低吼。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药草混着铁锈。
他站起身，腿有点抖，但还能走。
“我现在在哪？”
“玄霄宗后山，外门弟子禁区。
十分钟内会有巡逻队经过，建议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玄霄宗？
什么宗？”
“修仙门派。
你这种凡人进去会被当成灵田肥料。”
陈默低头看自己一身行头：灰T恤、运动裤、脏球鞋。
他扯了扯衣角，冷笑一声。
“挺好，至少我不用穿道袍配秋裤了。”
“你己经穿了。”
“啥？”
他掀开外套一看，里面不知何时多了条厚秋裤，颜色还是深灰的。
“……谁干的？”
“我。
你要是冻死在山里，我也得陪葬。”
陈默盯着那条秋裤，沉默三秒。
“你真是个嘴毒心软的猫。”
“谁说我是猫？”
“你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母猫。”
“你才是猫！
你全家都是猫！”
九命炸毛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
“记住，别让人发现你能听见我说话。
不然他们会把你抓去切片研究。”
陈默点头，把玉塞进裤兜。
他抬头看向山林深处，那里有灯火闪烁。
“先搞清楚这里什么情况。”
“明智选择。
虽然以你的智商，能活过今晚我都算你赢。”
“闭嘴。”
“偏不。”
陈默迈出第一步。
脚踩在枯叶上，发出脆响。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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