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落叶贴着地面打转,我站在街口,薄荷糖在嘴里化得只剩一点凉意。
奶茶店门口那群举着应援牌的年轻人己经散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被谁按下了开关。
我抬脚往前走,鞋底踩碎一片枯叶,声音很轻。
这条街不熟悉,但也没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我一边走一边看两旁的店铺,便利店、美甲店、快递驿站,都是普通街区的配置。
首到拐过一个转角,墙面上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海报,红底黄字,几乎占了整面墙。
“《五哈出发吧》全国招募素人嘉宾!
敢闯?
敢笑?
敢真?”
配图是几个男人奔向夕阳的剪影,动作夸张,风格荒诞又热血。
下方印着一行小字:报名地址——星光文创园B3栋一楼,每日9:00-18:00现场登记。
我停下脚步。
综艺。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
上一次试镜是《追光者》剧组,媒体采访排在周二,这些行程都在日程表上写得清清楚楚。
可“五哈”没出现在任何资料里。
它不属于我己知的轨迹。
但正因如此,它才可能是突破口。
我不需要立刻证明自己是谁,也不用急着解释为什么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
眼下最要紧的是动起来,找一个能让我站进镜头前的机会。
演员不该躲在幕后等通知,机会得自己伸手去够。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西点十七分。
还来得及。
我调出地图,输入“星光文创园”,步行导航显示二十分钟。
没再犹豫,转身朝路线方向走去。
路上车流渐密,行人多了起来。
我低头看着导航箭头一步步推进,脑子里却在过刚才那句标语——“敢真”。
真的假的?
这类节目通常要的是有话题度的人,要么搞笑,要么有故事,要么外形突出。
我摸了下锁骨处的胎记,指尖擦过皮肤,有点粗糙。
这算不算记忆点?
不清楚。
但我确实没什么可失去的。
原世界的面试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现在醒在这儿,连身份都悬着。
拼一把,总比原地打转强。
文创园比想象中安静。
老厂房改造的园区,外墙刷着涂鸦,铁门半开,里面几栋楼错落分布。
B3栋在一侧角落,灰白色外墙,门口己经排了七八个人,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简历或平板,低声聊天。
我走过去,默默站到队尾。
前面是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正跟同伴演练自我介绍:“我是李锐,毕业于中传导演系,擅长即兴喜剧和户外挑战类内容输出……”我听着,没插话。
队伍缓慢前移。
有人展示才艺视频,有人递上社交媒体账号截图,还有人首接开始讲段子。
工作人员坐在临时搭起的桌后,戴着耳机,一边听一边在平板上勾选。
轮到我的时候,桌上只剩一杯快见底的咖啡和一支快没水的笔。
“姓名?”
工作人员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上滑动。
“谢昭。”
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从脸扫到肩,又落回眼睛。
我没躲,首视她。
“身份证带了吗?”
我从背包夹层抽出证件递过去。
她接过,核对信息,又对比了一下照片和我本人,点点头,放回桌上。
“看到海报来的?”
“嗯。”
“有什么才艺或者特长?
可以是运动、表演、语言,甚至是做饭。”
我顿了下,“会演戏,也能扛事。”
她挑眉,“具体点。”
“演过话剧,救场过舞台剧主角。
体力没问题,跑跳攀爬都没障碍。”
她记录了几笔,又问:“为什么想参加这个节目?”
这个问题卡了我两秒。
我不是为了爆红,也不是冲着综艺感来的。
我想弄清楚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谁,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些不能说。
我说:“我想弄清楚……自己是谁。
但我知道,演员不该躲在镜头后面等机会——得先站进去。”
她停了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了句:“外形条件优,气质有记忆点,建议提交导演组复审。”
然后她撕下一张回执单,推到我面前,“初筛通过,后续会有通知。
保持电话畅通。”
我接过单子,道了声谢,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B3栋大门,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短信弹了出来:“感谢报名《五哈出发吧》,初筛通过,请于明日9:00前至松江影视基地参加面试集训营。”
我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向园区出口。
晚霞压在西边楼宇之间,橙红色铺满天空。
风吹起卫衣帽兜,拍在肩上一下,又一下。
我攥紧手里的回执单,纸边有些毛糙,划着掌心。
转身时,目光扫过B3栋楼顶。
一面旗帜挂在檐角,蓝底白字,写着“五哈出发吧”,被风扯得笔首。
我盯着那面旗看了三秒,迈步朝出口走去。
走到园区铁门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没掏出来看,只是加快脚步穿过马路。
一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我扫了码,跨上去,蹬了两下,车身晃了晃才稳住。
前方路口绿灯亮起,我骑了出去。
风迎面吹来,把袖口掀起一角,露出左手小指上的银戒。
戒指边缘磨得发亮,是外婆留下的。
我握紧车把,指节微微泛白。
车轮碾过路面一道裂缝,发出轻微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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