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是假的。
于安猛地坐起身时，窗外的血日己经挂在半空，宿舍楼的广播里正播放着刺耳的起床号，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铁皮，听得人牙酸。
1号床的尸人己经不见了，床上叠着整齐的蓝布褂子，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噩梦。
但枕边那枚黄铜钥匙还在，刻痕里的血丝己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
“醒了？”
门口传来声音，于安抬头，看见个穿红色校服的男生倚在门框上，个子很高，眉眼带着股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手里攥着个苹果，苹果皮红得发紫，像是染了血。
“你是？”
“红煜，你室友。”
男生走进来，把苹果抛给于安，“别紧张，1号床那家伙白天不咬人，就是走路有点飘。”
于安接住苹果，果皮冰凉，触感很真实。
他注意到红煜的校服袖口绣着个小小的“0”，和自己校服上的“2”不一样。
“这校服上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编号呗，”红煜耸耸肩，走到自己的3号床前，从枕头下摸出本封面空白的书，“新人？
看你昨晚吓得脸都白了。”
于安没否认，他确实吓得不轻。
“跟我来，带你去教室。”
红煜甩了甩书，“别迟到，‘先生’不喜欢有人踩着铃进教室。”
走廊里己经有不少学生走动，大多面无表情，脚步僵硬，像提线木偶。
于安跟着红煜下楼，发现这些学生的校服上都有编号，从“0”到“9”不等，其中“2”和“7”最少见。
“编号代表什么？”
于安又问。
红煜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神里的笑意淡了些：“别问太多，规则里没写的事，知道了容易出事。”
于安抿了抿唇，把疑问咽了回去。
教学楼的走廊弥漫着粉笔灰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墙壁上挂着的标语歪歪扭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上”字被改成了“下”，“团结友爱”的“爱”字少了个点，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高三（2）班的门是虚掩着的，于安推开门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
教室里坐着十几个学生，大多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可坐在靠窗位置的几个人，他却认得——傅哥，高中时总罩着他的隔壁班大哥；师姐，社团里带他做模型的学姐；阿丽，他的初恋女友……还有周也，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傅哥！
师姐！”
于安冲过去，想抓住傅哥的胳膊，却被对方像没看见一样避开。
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只有周也在他靠近时，眼皮动了动，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只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像被针扎了似的。
于安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这些人明明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却又陌生得可怕。
“叮铃铃——”上课铃突然响起，尖锐得像警报。
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孩走上讲台，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梳着发髻，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安静。”
小孩开口，声音像老树皮摩擦，“这是新同学，于安。”
他指了指教室中间的空位，“你坐那，周也旁边。”
于安走到空位坐下，刚放下书包，就听见讲台后的小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却让人头皮发麻。
“好戏，开场了。”
小孩低声说，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课程内容荒谬得离谱。
所谓的“课”，就是小孩在黑板上写满歪歪扭扭的符号，嘴里念叨着没人能听懂的句子：“道者，诡者也……规则生，万物僵……”于安注意到，周围的学生都在机械地抄写，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像是被蛊惑了。
他偷偷看向周也，对方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写的却不是黑板上的符号，而是两个字——“钥匙”。
于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开口问，下课铃响了。
几乎是瞬间，所有学生都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些神采，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
一个白胖的男生第一个冲到于安面前，挠着头笑：“新同学你好，我叫孙榕！”
“我叫花铃。”
旁边的女生眨眨眼，她的头发是诡异的粉红色，“你皮肤怎么这么白？
是不是用了什么好东西？”
“我是班长，师傅。”
年龄稍大的男生推了推眼镜，他身边站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眉眼和他有几分像，“这是我女儿，师师。”
于安被这阵仗弄得晕头转向，刚想回答孙榕的问题，周也突然站起来，声音平板得像机器：“于安，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呆滞，齐刷刷地看向周也。
周也没看任何人，径首走出教室。
于安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廊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了大约十分钟，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上的标语渗出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小安。”
周也突然停下，声音不再平板，带着急促的喘息。
他转过身，于安这才发现，他的校服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和红煜的一样。
原本呆滞的眼睛里蓄满了恐惧，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听着，我时间不多。”
周也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第一，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第二，规则是保护伞，也是催命符，得自己判断。
第三……”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神重新变得呆滞，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像被人操控的木偶：“老师在等你。”
说完，他转身走进红色的光影里，背影很快变得模糊。
于安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周也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他的校服为什么会变色？
还有那两个字——钥匙。
难道和自己口袋里的黄铜钥匙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那扇标着“办公室”的门。
门后没有老师，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校规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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