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技术科。
李阳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电子元件和速溶咖啡的气味扑面而来。
黄昊己经等在电脑前，手边摆着两杯速溶咖啡，其中一杯还冒着热气。
他看到李阳进来，抬手指了指那杯咖啡："趁热喝，今天可能要忙一阵。
""谢谢黄队。
"李阳接过咖啡，在他旁边坐下，"资料调出来了？
""嗯。
"黄昊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弹出一份电子档案，"李浩，男，二十五岁，南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目前无业。
这是他的基本信息。
"照片上的李浩看起来很普通——短发，圆框眼镜，表情有些木讷，像是不太习惯面对镜头。
"昨晚技术科连夜调了一些基础数据。
"黄昊切换到另一个界面，是一份银行流水记录，"你看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上某一行："西月十三号当天，李浩的室友王成在ATM机上取现五万元。
分五次操作，每次一万，时间间隔不超过三分钟。
"李阳眯起眼睛："失踪当天取这么大额现金？
""对。
"黄昊又调出另一份记录，"更奇怪的是，李浩的社交账号在失踪后还有登录记录。
最近一次登录是6月12号，凌晨两点十七分。
"李阳接过鼠标，仔细查看登录日志。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在他眼前滚动，每一条登录记录都像是一个无声的疑问。
"会不会是有人盗用了他的账号？
""有这个可能。
"黄昊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但如果是盗号，为什么只登录不操作？
没有任何消费记录，没有转账，甚至连聊天记录都没有翻看……这不符合盗号者的行为模式。
"李阳沉默了几秒，脑海中浮现出昨天询问室里的那一幕。
秋水否认去过李浩出租屋时，那个反应太快了。
不像是在回忆，更像是条件反射——仿佛这个问题她己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
还有她摩擦左手腕的动作。
李阳见过太多案件中的受害者，那种下意识抚摸创伤部位的习惯，往往意味着某种心理应激。
"黄队，我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李阳转过身，看着黄昊。
"哦？
"黄昊挑了挑眉，"说说看。
""第一，报案人林秋水三个月后才来报案，这个时间节点很可疑。
"李阳掰着手指分析，"第二，她说从来没去过李浩的出租屋，但当我问这个问题时，她的反应太激烈了。
""也许只是紧张？
""不是紧张。
"李阳摇摇头，"紧张的人会犹豫、会回忆，但她几乎是立刻否认。
这说明她对这个问题有预期，提前准备过答案。
"黄昊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观察得很细。
那你怎么看她这个人？
"李阳想起秋水坐在询问室里的样子——苍白的脸色，躲闪的眼神，还有那双紧紧攥着包带的手。
"她在害怕什么。
"李阳说，"但我不确定她怕的是什么。
是怕李浩真的出事？
还是怕我们调查出什么？
""或者两者都有。
"黄昊站起身，拍了拍李阳的肩膀，"不过小李，办案要讲证据。
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别把简单案子复杂化。
""您的意思是……""失踪案。
"黄昊的语气很平淡，"李浩可能是躲债跑了，王成跟着一起走。
秋水报案也许只是担心男朋友，没什么可疑的。
"李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黄昊说得没错。
现在所有的疑点都只是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不过……"黄昊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你的首觉我信。
既然你觉得有问题，那就继续查。
今天我陪你去李浩的出租屋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李阳点点头："谢谢黄队。
""别谢我。
"黄昊笑了笑，"你是我带出来的，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这二十多年算是白干了。
"送走黄昊后，李阳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昨天的询问记录。
他一遍遍回放秋水的话语，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破绽。
"西月十三号，那天是他生日……""我以为他只是在躲我……""我从来没去过他那里……"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编织的网，严丝合缝，没有明显的漏洞。
但正是这种完美，让李阳感到不安。
他拿出手机，调出秋水留下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现在打扰她不合适。
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过早的追问只会让她更加警惕。
技术科的灯光映在李阳脸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停车场里，几辆警车整齐地停放着。
远处的街道上，路灯陆续亮起，车流缓慢移动。
李阳脑海中再次浮现秋水离开时的那个瞬间——她在门口停顿了三秒，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种犹豫，不像是担心男朋友安危的紧张，更像是害怕某个秘密被揭开的恐惧。
就像她在报案大厅徘徊三个小时，每一次抬脚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而这份勇气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恐惧。
李阳收回目光，重新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李浩的照片——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短发，圆框眼镜，表情有些木讷。
"李浩……"李阳喃喃自语，"你到底去哪儿了？
"没有人回答他。
办公室里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声，单调而持续。
李阳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待会儿去出租屋需要准备的东西。
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
而他有一种预感——当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时，真相可能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复杂。
他想起黄昊说的话："办案要讲证据，别把简单案子复杂化。
"但有时候，复杂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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