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行。
麋殇睁开眼，手己经按在胸口。
小猫从她怀里抬起头，耳朵抖了抖。
“不是刚才那个黑影。”
它低声说，“这次是气流。”
她没说话，闭上眼睛，试着顺着那股震动往深处探。
一股阴冷的气息正从地底渗上来，贴着砖缝往上涌。
她的指尖开始发麻，掌心的符文忽然亮了一下。
小猫跳到她肩上，“你感觉到了？
那是阴脉，连着地下水源。
这种地方最容易养出毒物，也最容易……激活空间。”
麋殇睁开眼，“怎么激活？”
“用血引路。”
小猫转头看她，“你要是不怕疼，就割开手指，让血顺着地面流进裂缝。
它会自己找入口。”
她没犹豫，拔下头上唯一一根银簪，在拇指划了一道。
血刚滴下去，就被砖缝吸走了。
下一秒，掌心的符文猛地一烫，眼前景象变了。
一片虚空中浮着一块药圃，青玉铺底，西周围着半透明的光壁。
里面泥土干裂，几株枯黄的植物歪在地上。
最中间有一颗种子，外壳泛灰，但还能看出一丝绿意。
“这是……凝露草？”
她认了出来。
“残种。”
小猫跳进她识海，蹲在药圃边上，“只剩最后一颗苗了。
你想让它活，就得喂血。”
她咬牙，又割了一道，把血滴在种子上。
血珠落下的瞬间，种子颤了颤，裂开一条缝。
嫩芽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展叶，三息之内长到巴掌高。
“够了。”
小猫提醒，“再长就要耗你元气了。”
她伸手摘下草叶，叶子入手冰凉。
药圃开始模糊，最后缩回掌心，变成一道微弱的光痕。
小猫回到她怀里，“现在能炼药吗？”
“试试。”
她走到桌边，把草叶放进茶碗，用指甲碾碎。
汁液渗出来，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撕下裙角一块布，包住碎叶挤出汁水，滴在另一只空碗里。
汁水落地时发出轻微的“滋”声，冒出一缕白烟。
她盯着烟雾，慢慢点头。
“清毒丸的雏形。”
她说，“虽然不纯，但对付普通毒素应该够用。”
小猫蹭了蹭她手腕，“等机会。”
外面传来脚步声，比禁军的轻。
一个宫女提着灯笼走过门口，突然身子一歪，扑通跪倒在地。
她张嘴想喊，却吐出一口白沫，整个人抽搐起来。
守门的禁军立刻冲过去，有人去拍门，“快开门！
有人中毒了！”
麋殇站起身，端着碗走出去。
门刚开一条缝，她就把碗递出去，“给她灌下去。”
禁军愣住，“你这是什么？”
“解毒的。”
她说，“你不信也得让她喝，不然她撑不过半盏茶。”
领头的禁军犹豫了一瞬，低头看地上宫女的脸己经发青。
他咬牙接过碗，捏开宫女的嘴倒了进去。
药汁刚入喉，宫女的身体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
接着呼吸渐渐平稳，抽搐停止，眼皮动了动。
太医这时也赶到了，搭脉查验后抬头，“毒性己散，命保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禁军看向麋殇，“你哪来的药？”
“我自己做的。”
她说。
“你懂医术？”
“不懂。”
她摇头，“但我认识这毒。
夜魇藤，慢性发作，吃多了会突然暴毙。
她是不是最近总头晕，夜里做噩梦？”
太医一惊，“确实如此。”
禁军脸色变了。
他们知道，这药要是晚来一步，人就没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乾元殿。
龙邺走进栖霞殿时，天还没亮。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站在屋檐下的女人。
她手里抱着猫，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你不会医术。”
他开口。
“我说过。”
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是夜魇藤？”
“猜的。”
她抬眼看他，“宫女的症状摆在那里，太医都查不出来，只能说明这不是常见毒。
夜魇藤难提取，成本高，一般不会用来杀个小宫女。
所以它不是要杀人，是试探——看看有没有人能发现。”
龙邺眼神一沉，“试探？
谁在试探？”
“我不知道。”
她说，“但我知道，这种毒不会单独出现。
今天害一个宫女，明天就能害别人。
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厨房和水井，说不定还能找到残留的根须。”
龙邺盯着她看了很久，“你炼的药，材料从哪来？”
她抬起手，掌心符文一闪而过，“我有地方。”
“哪里？”
“您管不着。”
她收回手，“我救了人，没求奖赏。
您要问东问西，我不介意以后闭嘴。”
龙邺眯眼，“你以为朕不敢动你？”
“您当然敢。”
她冷笑，“可您也想知道真相。
葭墟回来了，您妹妹的事都被人当面戳出来，您真觉得宫里还太平？”
龙邺脸色变了。
小猫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她说的是实话。
你不信也没用。”
龙邺没再说话。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你刚才说，替身要有技能才能活着？
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原主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她在密室里学过药典，抄过方子，背过百毒名录。
她被推上来当替身，就得学会怎么活得像那个人——您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掌心光芒一闪，一段画面浮现：昏暗密室中，一个女子伏案读书，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封皮写着《毒经辑要》。
她一笔一划地抄写，手指冻得发红。
画面一闪即逝。
麋殇收起符文，“您觉得她是妖妃，其实她只是个替死鬼。
而真正想害您的，从来都不是她。”
龙邺站在原地，没回头。
片刻后，他抬手，“撤两个人。”
两名守在门口的禁军退下。
他走出院子前，留下一句话：“盯住那碗药的来历。”
门关上后，小猫抬头，“他怀疑你早有准备。”
“他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她低声说，“他听得出破绽——原主不可能默默学这么多东西，没人教，没人帮，她凭什么接触毒经？”
“所以呢？”
“所以……”她坐回床边，掌心再次浮现符文，“我要让这个空间变大一点。
下次他再来，我得给他看更多‘记忆’。”
她闭上眼，开始引导体内那股阴气流入识海。
药圃微微震动，边缘的光壁向外扩张了一寸。
泥土颜色变深，又有两颗种子从地下冒头。
小猫趴在一旁，“别贪心。
你现在撑不了太久。”
她没应声。
额头渗出汗珠，呼吸变得急促。
但她没有停。
药圃中央，那株凝露草的根部开始分叉，一条细小的支根扎进新土，轻轻颤动。
外面风声渐起，吹动窗纸沙沙响。
她忽然睁开眼。
“有人在外面听。”
小猫耳朵竖起，“不是禁军。”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荡，只有灯笼挂在柱子上，火光晃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门槛外有一小片湿泥，印着半个脚印，鞋底纹路细密，不像宫人常穿的靴子。
她关门，靠在墙上，手指轻轻摩挲掌心的符文。
药圃还在运转，新长出的草叶微微发光。
她闭上眼，继续引导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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