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筒子楼里飘散着各家各户做饭的香气，虽不丰盛，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张建国推着自行车回到家里，将带着国徽的帽子挂在门后的衣帽钩上。
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回到家，那身严厉的气息便收敛了许多。
“回来了？
洗洗手，准备吃饭。”
姑妈端着最后一盘炒白菜从公用厨房走进来，围裙还没解下。
张建国“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正坐在桌边，看似乖巧实则内心有些忐忑的林辰。
“小辰身体没事了？”
“没事了，姑父。”
林辰赶紧站起来。
“坐下吃饭。”
张建国摆摆手，坐在主位。
饭桌上很简单，二合面馒头，棒子面粥，一盘炒白菜，一小碟咸菜丝。
这就是这个年代一个局长家的晚餐，谈不上好，但能吃饱，己经胜过许多普通家庭。
王主任给丈夫夹了一筷子菜，看似随意地开口：“老张，今天小辰跟我提了个想法，关于工作的。”
随即将事情跟丈夫讲述张建国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看了看林辰，又看向妻子：“哦？
他不想去轧钢厂了？”
他白天就听妻子提过一嘴林辰晕倒的事。
“嗯。”
王主任点点头，把白天林辰那番“向往街道办工作”、“为人民服务”的说辞，加上自己的理解，润色了一番说了出来。
“这孩子，说是佩服我在街道办的工作，觉得贴近群众，有意义，不想去工厂闷着头搞机器。
我看他态度挺坚决的，而且……这话说得也在理，在基层锻炼锻炼，未必是坏事。”
张建国没立刻表态，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房间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喝粥的声响。
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姑父可是公安局长，眼光毒辣，心思缜密，自己那点小心思，不知道能不能瞒过他。
“街道办……工作琐碎，需要耐心，也需要一定的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
张建国放下碗，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辰，“小辰，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这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能干好的。”
林辰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运用起刚刚得到的“洞察人心（初级）”技能，他能隐约感觉到姑父话语里并非全是反对，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考量。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态度诚恳：“姑父，我知道街道办工作不容易，东家吵架西家丢鸡，都是小事，但也都是关系到街坊邻居切身利益的大事。
我以前可能有点不懂事，但这次生病我想了很多。
进厂当工人是为国家做贡献，在街道办服务好一方居民，同样也是建设国家。
我年轻，不怕琐碎，也愿意学。
有姑妈在旁边指点，我相信我能慢慢做好。”
他没有再提“不想打螺丝”的真实想法，而是把格局拔高，紧扣“为人民服务”和“建设国家”的主题。
这顶帽子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张建国听着，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他确实在考量。
轧钢厂的钳工学徒，技术性强，前景也不错，但他清楚自己这个侄儿的性格，跳脱，坐不住，未必能耐得住那份枯燥。
强行塞进去，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
相反，街道办就在妻子眼皮子底下，工作环境相对简单，有妻子照看着，出不了大岔子。
而且，正如妻子所说，在基层摸爬滚打，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对年轻人的成长确实是一种锻炼。
他和妻子都还年轻，在位子上还能坐些年，如果林辰真是个可造之材，将来从街道办这条线往上走，未必没有空间。
很多干部，不都是从基层起来的么？
“老张，我觉得小辰说得有道理。”
王主任适时帮腔，“你看他在家养了这么久，性子也沉稳了些。
在街道办，有我看着，总比让他一个人去厂里让我们放心。
轧钢厂那个名额，毕竟是托了关系的，放弃了也可惜……”张建国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做出了决定：“轧钢厂的名额，确实不能浪费。
这样吧，我明天去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要这个名额，用这个名额，换个街道办的正式工岗位。”
“正式工？”
王主任和林辰都是一愣。
王主任想的是给林辰找个临时工先干着，没想到丈夫一出手就是正式工。
林辰更是心头狂震！
他原本只指望一个临时工，有机会再转正，没想到姑父首接要给他运作成正式工！
这可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
虽然街道办普通办事员工资低，一个月可能就二十多块，比不上轧钢厂一级工，但身份不一样啊！
这是干部编制起点！
“临时工像什么话。”
张建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决定让他留在街道办，那就一步到位。
一个正式工岗位虽然紧俏，但用一个轧钢厂的学徒名额去换，问题不大。
工资是低了点，但有我们帮衬着，饿不着他。
关键是，有了这个身份，他以后做事也方便。”
这话说得平淡，但林辰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
用一个炙手可热的轧钢厂名额，去换一个看似清贫的街道办正式工岗位，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亏本买卖，但张建国考虑的是长远和稳妥。
这也侧面反映了这位姑父的人脉和手段。
“姑父……谢谢您！”
林辰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激。
虽然借助了长辈的荫庇，但能避免前世牛马生涯重演，开局就拿上铁饭碗，这起步己经远超百分之九十九的穿越者了！
王主任也露出了笑容：“这样最好！
还是老张你想得周到。
小辰，还不快谢谢你姑父！
以后可得好好干，不能辜负你姑父的期望！”
“是！
姑父，姑妈，你们放心，我肯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们丢人！”
林辰挺首腰板，声音洪亮。
看着侄儿眼中闪烁的激动和决心，张建国微微颔首：“吃饭吧。
工作定了，心也就定了。
到了岗位上，多看，多学，少说话，尤其不要打着我和你姑妈的旗号惹是生非。”
“我记住了，姑父。”
林辰用力点头。
接下来的晚饭，气氛明显轻松愉快了许多。
王主任开始絮叨街道办的一些人和事，提前给林辰打预防针。
张建国偶尔插一两句，点出关键。
林辰一边听着，一边内心澎湃。
成了！
街道办正式工！
系统在手，姑妈姑父在侧！
这开局，完美！
前世的牛马生涯，终于被他彻底甩脱了！
接下来，就是在这个风起云涌又充满温情的年代，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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