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姜堰皓眼神骤然一冷，瞥向房门的方向，随即又看向李瑶嫣，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与她记忆中“纨绔”形象相符的、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声音也扬高了几分，带着刻意的浪荡：“夫人，春宵苦短，我们……还是早些安歇吧！”
话音未落，他竟伸出手，一把将坐在床边的李瑶嫣打横抱了起来！
“啊！”
李瑶嫣猝不及防，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他想干什么？！
剧本里没这一段啊！
说好的互相试探、表面夫妻呢？！
）突然的悬空感让李瑶嫣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搂紧了姜堰皓的脖颈。
男人臂膀结实有力，隔着层层嫁衣都能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疯了吗？！
外面肯定有人听着，但这戏也做得太足了吧！
）姜堰皓抱着她，大步走向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榻，动作看似急切，落步却极稳。
他俯身将她放在床沿，红色帐幔随之晃动，烛光被遮挡，光线顿时暧昧起来。
“你……”李瑶嫣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姜堰皓用眼神制止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说：“配合。”
随即，他声音扬高，带着刻意营造的醉意和轻浮：“夫人莫怕，为夫疼你……”同时，他伸手，状似要去解她嫁衣复杂的盘扣。
李瑶嫣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配合？
怎么配合？！
难道真要……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她领口的瞬间，他却手腕一转，猛地将她往床内侧一推！
力道巧妙，李瑶嫣惊呼一声，滚进了床榻最里侧，撞上内侧的床板，不算太重，但足够发出引人遐想的动静。
几乎同时，姜堰皓自己则反向朝外侧一滚，厚重的床幔被他扯动，剧烈摇晃起来。
他顺手抓起榻上的一个玉枕，毫不犹豫地朝着床柱用力一磕！
“砰！”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唔……”姜堰皓自己发出一声压抑的、似是吃痛又似是享受的闷哼。
外面的细微响动似乎停顿了一瞬，然后便是极力压抑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绝了。
）李瑶嫣趴在锦被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姜堰皓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的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揉了揉刚才故意磕在床柱上的额角，那里己经微微泛红。
随即，他利落地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脸上那刻意装出的醉意和轻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深沉，仿佛刚才那个“急色”的新郎官只是幻影。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李瑶嫣也慢慢撑着坐起来，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她看着姜堰皓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男人……心思深沉得可怕，演技也堪称影帝级别。
“……他们走了？”
她最终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嗯。”
姜堰皓放下茶杯，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是审视居多。
“皇帝的人，总要亲眼看看我这‘纨绔’是否真的沉迷美色，乐不思蜀。”
他的首言不讳让李瑶嫣有些意外。
（他就这么告诉我了？
是试探，还是……某种程度的摊牌？
）“所以，你刚才……”李瑶嫣指了指床和那可怜的玉枕，“是在演戏给他们看？”
“不然呢？”
姜堰皓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李小姐以为是什么？”
李瑶嫣脸颊微热，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嘀咕：“……演技挺好。”
姜堰皓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压平了。
“彼此彼此，李小姐方才那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表白，也很是动人。”
李瑶嫣：“……”（果然，他根本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我。”
李瑶嫣抬起头，决定换个策略，示弱加表忠心，“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听信谗言，闹得难看。
但如今木己成舟，你我己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姜家如今处境艰难，李家也不安稳，我既嫁进来，就不会再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她顿了顿，观察着姜堰皓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我知道我空口无凭，三公子尽可以看着。
往后在内宅，我会尽力扮演好姜家三少夫人的角色，不给你添乱，至于感情顺其自然便是。
只是希望……三公子能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姜堰皓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烛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莫测。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李小姐，姜家如今是漩涡中心，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你确定，要留在这艘……可能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看看里面究竟是真心，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算计。
李瑶嫣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确定。”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而且我相信，有三公子在，这艘船，沉不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堰皓深邃的眼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床新的锦被和一个枕头，放在了窗边那张供日常休憩的软榻上。
“今晚你睡床。”
他言简意赅地安排，“我睡这里。”
李瑶嫣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今晚是安全了。
但他这泾渭分明的态度，也明确地划清了界限——合作可以，信任，还远远谈不上。
“好。”
她乖巧地点点头。
姜堰皓吹熄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了远处一盏光线昏暗的小灯，然后和衣躺在了软榻上，背对着床的方向。
新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李瑶嫣合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下是象征吉祥的桂圆莲子，硌得她有些不舒服，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不远处那个男人带来的无形压力。
（第一步，总算勉强迈出去了。
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活过了新婚夜的第一关。
）她悄悄侧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软榻上那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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