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里回到农村老家,仿佛一步踏回了两个世界。
大哥家那片温暖明亮的灯火,还在眼前挥之不去;转眼间,眼前就只剩下村里这片浓得化不开的、乌漆嘛黑的静。
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和脚下坑洼土路熟悉的触感,提醒着他身在何处。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煤油灯如豆的光晕下,再次看到了年迈的父母。
他们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用刀刻上去的,比记忆里更深了。
作为家里的老幺,他林宴是在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他来。
再加上他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便愈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活成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想到这里,一股混合着愧疚与庆幸的热流涌上心头。
愧疚是对眼前苍老的父母,庆幸是……一切还来得及。
“爹,娘,我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发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工作定下了,在城里的烟草局。
你们放心,从今往后,这个家,有我。”
他环顾着这个清贫却承载了所有童年的家,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努力工作,挣钱,让爹娘,也让自己,真正活出个人样来。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更远的未来。
那个在长时间的争吵与互相折磨中,耗尽了最后一点温情的妻子——李木子。
此刻再想起这个名字,心里竟没有多少恨,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释然。
或许,这一世,彼此放过,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成全。
他不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账,而她,也应该去追寻没有他的、更好的人生。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前路漫漫,但目标清晰。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扛起这个家,稳稳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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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放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李木子。
记忆中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少女,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他后来口中那个“泼妇”和“毒妇”的?
是他,是他林宴的冷漠、不负责任和烂泥扶不上墙,用日复一日的失望,亲手磨掉了她眼里所有的光,用生活的粗粝砂纸,将她温柔的性格打磨得粗糙、尖利。
她所有的嘶吼与怨毒,不过是一个女人在绝望深渊里最后的挣扎。
她跟着他,何曾过过一天好日子?
而他们的孩子……那更是他一生都无法偿还的债。
大儿子林平,算是三个孩子里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是勉强糊口,从小看着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性格里带着驱不散的自卑和阴郁。
小儿子林安,最终步了他的后尘,在工地上出着苦力,用年轻的脊背去扛起生活的重担。
他当年在工地上被嘲笑的“不满月”,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应验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最让他揪心的是女儿林珍。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轮回,竟然选择了一个和他年轻时一样的混蛋!
如今她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活得像个被生活榨干的空壳。
才三十多岁啊,心脏病、糖尿病……一身病痛,身体孱弱得如同六十老妪。
他曾是家庭的支柱,却活成了摧毁这个家的灾难源头。
妻子被他逼成了怨妇,儿女被他拖入了泥潭。
“不……这一世,绝对不行!”
林宴猛地站首身体,望向父母沉睡的里屋,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庆幸,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重活这一世,他要进的不仅是烟草局,更要打一场家庭的翻身仗!
李木子,他绝不会再让她重复悲惨的命运。
那些尚未出生的孩子们,他要用坚实的臂膀,为他们撑起一片再无忧虑的晴空。
这辈子,他林宴归来,不为大富大贵,只为赎罪,只为让身边所有的亲人,都能活得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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