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信号在沈言那句苍白无力的“你听我解释”中，猛地被掐断。
最后映入千万观众眼帘的，是沈言那张血色尽失、写满绝望的脸，以及背景里林薇意味深长的微笑，苏晓看好戏的眨眼，秦墨冷冽的注视，楚瑶玩味的嘴角，还有观众席上，江心玥那纹丝不动、却比任何风暴都更令人心悸的平静。
黑屏。
弹幕爆炸：我草草草草！！！
断了？？？
导播扣鸡腿！
不，扣工资！
沈言牛逼（破音——）前女友联盟？
这是复仇者联盟吧！
打起来！
打起来！
所以最后一个没说话的投资方大小姐也是？？？
沈言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热搜预定了，把服务器修好一点！
求现场无剪辑版！
……录制现场。
信号切断的瞬间，巨大的棚内没有变得安静，反而被一种更尖锐、更混乱的声浪填满。
观众的喧哗、媒体的追问、工作人员的奔走呼喊、导演气急败坏的吼叫……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烂粥。
聚光灯还愚蠢地亮着，把舞台中央这片狼藉照得无所遁形。
沈言站在原地，感觉那些目光——好奇的、鄙夷的、震惊的、嘲弄的——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让他动弹不得。
空气稀薄得让他窒息。
林薇最先动作。
她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投下了一颗怎样的炸弹，姿态优雅地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对身旁脸色惨白的主持人微微颔首，“看来录制出了点意外？
辛苦了。”
语气轻松得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沈言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在镜头前的伪饰，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玩味。
她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就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苏晓蹦跶了两步，凑到沈言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仰着脸，用那双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嘈杂：“言哥哥，所以你当初跟我分手，说要去追求事业，不能谈恋爱……是骗我的呀？”
她歪着头，语气天真又残忍，“原来你的‘事业’，就是同时‘追求’这么多姐姐吗？”
秦墨己经收起了手机，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她甚至没看沈言，目光扫过林薇、苏晓和仍坐在高脚凳上的楚瑶，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不需要再说什么，那张照片己经是最有力的武器。
楚瑶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哼着一段不成调的旋律，仔细听，隐约能辨出是她某首关于“谎言与泡沫”的歌。
她看着沈言，像在看一出即将落幕的荒诞剧。
而观众席第一排，江心玥终于动了。
她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角。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周围所有的混乱，似乎都在她起身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没有看舞台上任何一个女人，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激光，只锁定在沈言一个人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沈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心玥”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江心玥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踩着那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步伐稳定地朝着后台出口走去。
她的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她甚至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质问他。
她的离开本身，就是最严厉的审判。
“江……”沈言下意识想追过去，哪怕只是徒劳的解释。
但他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从旁边拉住。
是节目组一个满头大汗的现场导演，他几乎要哭出来：“沈老师！
沈老师您不能走！
现在外面全是记者！
后台也堵死了！
您……您先跟我到旁边的休息室避一避，商量一下……危机公关……”危机公关？
沈言脑子里嗡嗡作响，看着江心玥消失在出口拐角的背影，又感受到来自舞台上另外西道如有实质的视线。
林薇的玩味，苏晓的“好奇”，秦墨的冰冷，楚瑶的看戏。
前女友联盟？
不，这是修罗场。
而他，是那个被架上火烤，无处可逃的祭品。
他被现场导演半拉半拽地拖向后台，耳边的喧嚣逐渐被隔离门阻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预示着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休息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
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那个快要崩溃的现场导演。
以及，通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或许正连接着某个尚未完全切断的内部线路，可能仍在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赤裸裸的真相。
沈言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他甚至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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