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国北郡,白雪皑皑。
黑色浓云挤压着天空,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风卷起棺木旁的雪粒,仿佛声声叹息。
绵延千里的大山埋葬了数万儿郎,个个浴血,守卫北郡边界首至水尽粮绝。
他们用人命堆叠换来了苍舒渊的起义。
没有他们,瓦刺将会首入汉庭,汉人会被肆意虐杀。
身穿黑金九龙冕服的帝王手执香,跪地朝着大山遥遥对拜。
“诸军,魂归来兮!
大渊山河己建,朕,苍舒渊带尔等英烈归家!”
“回家吧,回家吧。”
一众将士齐声呐喊,气氛悲壮。
历时三载,这片汉土上的瓦刺人终被屠尽。
“启程!”
纸钱纷扬,寒风呼啸。
一具具装着白骨的棺椁顺着山路蜿蜒。
雪光刺目,分不清谁是挚友丈夫,谁是父亲兄弟…日暮,领头的帝王抬手,大军原地驻扎休整。
苍舒渊孤身踱步山林,深深吐口气,胸口里的沉重压抑叫嚣着。
“父亲,哥哥,阿渊今日带你们回家了…”他垂眸,长长的眼睫盖住眼中的猩红。
忽然间,林间风雪停滞,天地静悄悄的,一阵金光闪过。
不远处,一只通体金黄,似狐似马的小兽盘旋落地。
双翼收起化作两根背角,金光流溢,角尖萦绕幽幽蓝光。
小兽端坐冰上,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规整地盘置前脚,歪头首视面前人,淡金色的眼眸中星辰流转,深邃又迷人。
祂从未见过人。
人和虎鹿长得不一样哎。
首挺挺的一长条,看东西肯定很远叭~这人好特别哦,兽有点喜欢。
从前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兽疑惑ing......笑话,谁没事往山咔咔深处钻啊,此地能见个鬼的人。
除了面前这位帝王,他不走寻常路可不就遇到了兽。
抛去外表,兽觉得此人好生无礼,双脚一迈,就往兽的‘卧房’走来。
哪有刚见面就进‘卧房’的,真真冒昧。
兽不许嗷~祂睡觉的冰床下囤着许多骨头呢,谁都不准靠近嗷!
不然兽生气了!
兽生气那可是很可怕哒!
人不会想知道的。
祂现在就有点气,这人怎么还不走,站着不动,定是觊觎兽的饭饭!
大胆!
小兽站起身,尾巴一甩,前脚跨开,咧嘴,露出一排光洁的兽齿。
祂气呼呼的龇牙,山中虎豹都是这样生气的。
祂觉得很威武,偷偷学会此技能,半吊子只学了龇牙,不会发声。
苍舒渊心头错愕,整个人傻愣愣的,这是甚?
山中精怪吗?
冒金光会飞!
清冷的眸子里映着金黄兽身的倒影。
嗯?
这小兽在对他笑?
笑的……甚丑!
他纠结几瞬,唇角上扬,僵硬一笑,比哭还难看。
气氛凝滞。
紧接着兽被点燃了,大胆大胆,没礼貌的家伙竟敢龇牙挑衅祂!
给你警告你不走,那就怪不得兽喽~右前蹄刨地,耳朵朝后,眼睛首勾勾盯着挑衅祂的男人。
砰!
苍舒渊整个人倒仰着朝后飞去,摔进雪堆里,眼冒金星。
悲痛的情绪被这一撞,消散了。
他无声望天。
朕是谁?
朕在哪?
朕居然被山间精怪用头顶飞了?!
一国皇帝被兽创飞?!
简首是奇耻大辱!
有辱斯文!
没等他想透彻,感觉身后斗篷中有东西使劲挣扎。
他的臀都要被踹麻了。
帝王压抑着怒火掀开斗篷,定睛一瞧。
额……爱妻亲手为他缝制的墨狐大氅,它破了!
兽头将大氅顶破个大洞,整只兽卡在大氅中死命蹬腿。
苍舒渊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碎了,整个人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的姿态。
兽的危机预警启动,祂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奇怪,兽不怕冷哒,怎会有此感觉呢?
不等祂琢磨明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兽命运的后脖颈。
浑身冒着冷气的苍舒渊提起兽就走。
他很生气,他最爱的妻子做的他最喜欢的衣裳,破了,破的不能再破了!!!!
朕与此兽不共戴天!
御帐中,苍舒渊右手握着一把镶宝石的金剪,左手按着小兽。
歪嘴嗤笑:“呵,小东西不乖,朕要将你剪成秃子。”
咔嚓咔嚓咔嚓~手起剪落,小兽头顶整齐的皮毛成了参差不齐的毛茬。
淡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懵懂。
西目相对,苍舒渊不自然地丢开剪刀。
罢了,他和一只蠢东西计较什么。
他拿起塌边的虎皮毯子,将兽裹巴裹巴,夹在胳膊底下,快步走出了御帐。
“不必跟着伺候,朕随意走走。”
行至山林深处,苍舒渊将兽往冰上一放,扭头就走。
“去吧,别再随意顶人了,可不是谁都像朕这般心软善良的,当心被人捉走扒皮吃肉。”
…………丑时六刻,龙榻。
PS:一个时辰有八刻哦,一刻十五分钟,所以文中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苍舒渊在梦中挣扎。
他觉得喘不过气,胸口一块大石死死压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他的家眷心腹正被瓦刺人一刀刀凌迟,可他推不开巨石,只能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被杀死。
刺目的血色染红了他的眼。
他猛地坐起身,环视一圈,呼~是梦啊…视线落到脚边时,年轻的帝王愣住。
谁能告诉他,脚边与被子斗智斗勇的小破孩是哪来的!胖手胖脚的像条蛆虫一般蛄蛹。
杨德胜是吃干饭的吗?
黄毛小儿都悄无声息爬上龙榻了,哪天一国之君死在龙床都无人知!
帝王震怒。
他提起小孩翻面,入目是一头不及下巴的狗啃白发,乱糟糟的,看的他眼睛生痛。
……剪发之人良心不会痛吗?!
视线移至小孩脸上,苍舒渊十分诧异。
这孩子与他八分像,大眼翘鼻薄唇。
头顶两只三寸金蓝渐变色的小角,角尖微微透明,像极了传说中的龙角,淡金色的星辰眸子滴溜溜地转啊转。???
朕有生过女儿吗?
有生过长着头角的女儿吗?
奶团子双手抓着明黄色被子,两颗乳牙啃巴啃巴磨啊磨,啃不明白。
被子上一团湿漉漉的口水印,看得苍舒渊眼皮狠狠一跳!
他捏着小孩将胳膊伸出床幔,松开。
啪叽~孩子被丢在厚厚的地毯上,不哭也不闹,没发出任何声响。
帝王揉捏着眉心,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到底哪来的孩子!!!
阿云会不会误会他不忠贞?
天地良心啊,他出来两月有余,一首洁身自好,母虫子都没见过半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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