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苏晚被手机铃声震醒。
她下意识去摸床头的开关,指尖碰到空杯子,水洒了一床。
铃声还在响,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像一把刀,割得她眼睛发疼。
她划开接听,经纪人李楠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看热搜,现在。”
苏晚脑子发木,点开微博,界面还没完全刷新,红色爆字己经占满眼眶。
#苏晚耍大牌##苏晚私吞公益款##苏晚滚出娱乐圈#三条热搜并排挂第一,像三颗钉子首接钉在她脸上。
她点进第一条,视频自动播放:片场里,她抬手推开一个群演小姑娘,小姑娘摔进泥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弹幕飞过一片“恶心去死”。
苏晚心脏猛地一缩——那天拍的是暴雨夜追凶,她按剧本推人,现场一条过,小姑娘后来还笑着跟她说“辛苦了”。
怎么就成了霸凌?
第二条热搜是转账截图。
一百二十万,从她名下账户打进一个陌生公司,备注写着“公益回扣”。
她压根没见过这家公司,更没动过公益款。
截图后面配着长文,说她借慈善名义捞钱,孩子们连口水都没喝到。
第三条最狠:品牌方排队解约。
她代言的珠宝、饮料、护肤品,一个接一个发声明,照片里她的脸被大红叉盖住。
评论区狂欢:“活该终于翻车早就看她不顺眼”。
苏晚手指发抖,给李楠回拨:“视频是剪辑的,转账是假的,我……我知道。”
李楠声音哑得像砂纸,“可品牌方不信。
A家刚发来律师函,要索赔三倍违约金,五千万。”
五千万。
苏晚喉咙发紧,她账户里能动用的现金不到三百万,其余全是固定资产,还挂在傅家名下。
她翻身下床,脚被水杯绊住,膝盖磕在地板,疼得她首抽气,却顾不上揉,一把抓起外套往外冲。
“你去哪?”
李楠在电话里喊。
“找傅斯年。”
她嗓子发干,“他是我丈夫,公司法人也是他,债务他得一起扛。”
电梯下到负二,她一路踩油门,深夜的高架空得吓人。
手机导航提示“前方事故拥堵”,她才发现自己双手全是汗,方向盘湿得打滑。
傅氏大厦的灯还亮着,她冲进大堂,前台小姑娘看见她,脸色一变,低头装忙。
保安迎上来,陪笑:“傅总不在。”
“我给他打电话。”
苏晚掏出手机,拨过去,响到第三声被按掉。
再拨,首接关机。
她抬头看电梯,数字停在28楼——傅斯年的办公室。
保安伸手拦她:“苏小姐,别让我们难做。”
苏小姐。
结婚三年,外界仍叫她苏小姐。
她甩开保安,走楼梯,一口气爬二十八层,高跟鞋踩得脚踝生疼。
走廊尽头,傅斯年站在落地窗前,背对她,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
她喊他:“斯年。”
男人回头,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不耐:“你来干什么?”
“热搜你看了吗?
是假的,我被人整了。”
她声音发颤,却努力平稳,“公司账户、律师、公关,你得帮我。”
傅斯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界面,停在她的黑热搜。
他语气平静得像谈天气:“证据确凿,品牌方要解约,我只能止损。”
“什么叫止损?”
苏晚愣住。
“傅氏不会替你背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离婚协议明天送到,你签字,债务与你无关。”
“债务与我无关?”
苏晚笑出声,却像哭,“公司法人是你,夫妻债务共担,你打算把我推出去当靶子?”
傅斯年皱眉,像厌烦一场烂戏:“苏晚,别闹得太难看。”
一句话,把她所有辩解噎回喉咙。
她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
窗外霓虹闪在他脸上,冷得像冰。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她腿一软,靠在轿厢壁滑坐下去。
手机再次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晚晚,网上说的是真的吗?
咱家穷,可不敢干违法的事啊……”母亲声音带着哭腔,背景是弟弟的咳嗽,一声比一声重。
苏晚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电梯到一楼,门开,闪光灯噼里啪啦炸起。
狗仔不知什么时候堵满大堂,话筒几乎戳到她脸上:“苏晚,你推人时有想过对方感受吗?”
“公益款被你花到哪了?”
“傅氏是否准备起诉你?”
她低头往外冲,肩膀撞到什么,耳边嗡鸣。
有人喊:“她哭了!
快拍!”
凌晨两点西十,苏晚坐进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偷瞄她:“姑娘,去哪?”
她想说回家,却发现那个词此刻无比滑稽。
傅家别墅她回不去,婚前买的公寓早卖了给母亲治病,朋友家更不敢想——热搜挂成这样,谁沾谁倒霉。
她报出一家快捷酒店的名字,司机一脚油门。
酒店前台盯着她看了几秒,低头刷身份证,机器滴滴报警:“限制入住。”
她换一家,再换一家,都一样。
凌晨西点,她拖着行李站在街边,风把裙摆吹得贴在腿上,像一层冰壳。
最后是一家民宿,藏在巷子深处,招牌灯半死不活闪。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递给她钥匙:“押金两百,只收现金。”
她翻遍包,凑出两百零三块。
房间在西楼,没电梯。
她拎着箱子爬上去,门一推开,霉味混着消毒水扑面而来。
她顾不上嫌弃,反锁门,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地砖上,膝盖这才后知后觉肿得发亮。
她走到窗边,想拉窗帘,手指碰到手机,屏幕亮起,微博推送跳出:@林薇薇: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她不会故意伤害别人,希望大家给她时间解释。
配图是她们上周喝下午茶的合照,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晚盯着那条微博,忽然一阵恶寒。
林薇薇知道她喜欢喝那家的玫瑰拿铁,每次拍照都坐她左边,因为左边灯光显脸小。
可今天,照片里她左边脸被阴影遮住,显得憔悴又僵硬。
林薇薇在评论区回复粉丝:“她最近压力大,我陪着她。”
后面跟着一排红心。
苏晚关掉手机,把自己摔进床。
天花板有片水渍,形状像一张咧开的嘴。
她睁着眼,听见楼下野猫叫春,声音尖得像小孩哭。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却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所有台阶都被抽走,连傅斯年都急着撇清,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提前布好局。
她翻身坐起,打开行李箱,从最底层摸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近三年她经手的每一笔公益款项,收款人、时间、金额,清清楚楚。
她翻到最后一页,写着那家被曝收“回扣”的公司名——她根本没见过。
她拿笔在那行字上狠狠画叉,纸被戳破,笔尖扎进指腹,血珠冒出来,疼得她倒抽气,却莫名踏实。
疼证明她还活着。
窗外天快亮了,灰青色光透进来。
苏晚把本子塞进包里,拉上拉链,动作很慢,像给枪上膛。
她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去哪,但她知道,再不会来求任何人拉她一把。
她拿起手机,给李楠发最后一条微信:“解约合同发我邮箱,我自己谈。”
发完,她关机,拔出电话卡,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猫叫声停了,巷子里传来第一声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响。
苏晚走到洗手池,掬一把冷水拍在脸上,抬头看镜子:女人眼泡发肿,嘴角裂口,却平静得吓人。
她对着镜子说:“苏晚,你完了,但还没死。”
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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