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境，雪与刀北境的夜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人的骨头。
青阳镇外三十里，雪原无边，风把碎雪卷成白雾，又狠狠拍在土墙上。
墙内，一盏松油灯晃出豆大的光，随时会灭。
张寒蹲在灶膛前，把最后一块松柴推进火里。
火舌“噼啪”一声窜高，映得少年脸色发红，却驱不散眉间的寒霜。
“娘，药我熬上了。”
床板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张氏勉强睁眼，声音像风吹过纸窗：“寒儿……别费钱了，娘这病，撑不过这个冬。”
张寒用木勺搅着黑苦药，热气糊了视线。
“镇上百草堂的掌柜说，缺一味‘冰须参’，长在鹰愁涧。
等雪小些，我去。”
屋外忽有犬吠，一声紧似一声。
张寒抄起门后柴刀，推门——雪片像扯碎的棉絮，漫天里旋。
远处山脚，一点幽蓝光晕在风里晃，像有人提着灯。
那光只闪了一瞬，却让张寒心口莫名发烫，仿佛血脉深处有冰层开裂。
他回头看了眼屋里摇曳的灯火，紧了紧单衣，踏入雪夜。
二、冰裂之遇越往山脚走，寒意越重，却不是刺骨，而是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有人在黑暗里张开了怀抱。
张寒踩着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声。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风忽然停了。
脚下冰面“咔啦”一声脆响，裂出一道幽深的缝。
张寒整个人失去重心，坠入黑暗。
没有风，没有雪，只有心跳在耳边轰鸣。
“咚——”像石子敲玉。
再睁眼时，他己躺在冰窟底部。
头顶冰层透出极淡的月光，照见面前悬着一枚拇指大的冰晶。
冰晶内部有细小文字流转，像活鱼游弋。
张寒伸手，指尖刚触及，冰晶骤然碎裂，化作无数寒芒钻入他掌心。
剧痛像千万根针，沿经络首刺心口。
他听见自己心跳骤停，又猛地震出一声“咚”——黑暗中，有古老声音在回荡：“玄霜既见，长夜将明。”
……张寒再醒来，雪己停，天透青。
他躺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一本薄薄冰页书，封面西字：玄霜古卷。
张氏在屋里咳嗽，声音比昨夜轻了许多。
张寒低头，看见自己掌心多了一道淡蓝线，像冰裂纹，从虎口蜿蜒至腕。
他推门进屋。
灶火早熄，药汤凝成褐色冻块。
张氏却坐了起来，脸上浮出少见血色：“寒儿，我好像……能喘气了。”
张寒愣住。
屋外，一缕曦光破云，照在雪上，反射出万点寒星。
他不知道，昨夜那枚冰晶己替他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是万界霜歌，也是白骨皑皑的修仙之路。
三、债与刀天刚亮，刘家管事刘疤子就堵在门口。
“五十两雪花银，利滚利，一个子儿不能少！”
刀疤脸把算盘拨得噼啪响。
张寒把柴刀横在门槛，声音不高，却带着雪夜的冷：“给我三天。”
刘疤子嗤笑，目光在张寒脸上那道新添的冰蓝纹路上停了一瞬，心底莫名发寒。
他退后一步，撂下狠话：“三天后，拿不出钱，人抵债。”
门关上，张氏在里屋轻声问：“寒儿，能行吗？”
张寒低头看着掌心裂纹，那里面像有极细的光点在流动。
他握紧拳，声音轻，却笃定。
“行。”
——第一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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