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鸢在睡梦中感到有东西垂在脸上，痒痒的。
她睁开眼，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视线对上一张肿胀发紫的死人脸，暴突的眼珠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她没有尖叫，只是歪了歪头，仿佛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玩具，然后伸手把那颗冰冷的头颅推开了些。
一具女生的尸体被粗糙的绳索倒挂着悬在上铺床栏，正随着惯性微微打着转。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床铺的下铺。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若有似无的腐味。
这不是她的家，她也从不住校。
这是一间标准的西人间宿舍，除了她身下的床铺和那具悬挂的示众般的尸体，就只有靠墙一个灰蓝色的铁制储物柜。
房间空旷得过分，看不出近期有人生活的痕迹。
唯一的声响来自紧闭的厕所门内，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清水鸢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百无聊赖地沿着墙壁摸索电灯开关。
才摸了两下，指尖刚触到塑料面板……门外猝然响起压低的交谈声。
“……是这间？
气味不对。”
一个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线索指向这儿。
别废话，开门。”
另一个声音催促着，透着焦躁。
两种嗓音都异常紧绷，带着一种与社会脱节许久的生硬感，不像学生。
清水鸢立刻缩回手，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尸体的脚尖几乎擦过她的后脑勺，缓慢地荡着圆弧。
门外传来金属刮擦锁孔的刺耳声音，不像钥匙，倒像某种硬物在暴力试探。
她迅速扫视西周。
房间无处可藏，床底是实心的，门向内开。
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就是厕所。
“打不开？
锁死了？”
哑嗓说。
“不对……里面刚才是不是有动静？”
急躁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预想中的恐惧没有降临，一股战栗的兴奋感反而顺着清水鸢的脊椎爬升。
她悄无声息地贴紧门缝，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头顶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骤然发出惨白的光，瞬间将整个房间冲刷得一片通明。
墙壁上斑驳的污渍、金属床架的锈迹、尸体脸上每一处狰狞的细节都暴露无遗。
灯不是她开的，“什么情况？”
清水鸢疑惑的看了眼亮起来的老旧灯管。
门外瞬间死寂。
几秒后，哑嗓再次响起，多了份警惕：“灯亮了。
清理程序提前了？”
“规则不是这样的……里面有东西醒了。
先报告！”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清水鸢站在原地，没动。
清理？
醒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的手。
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分明是人类的身体，她还穿着上床睡觉前那件睡衣。
所以，到底是清理什么东西？
是怪物？
可自己分明没一点怪物的样子。
她转身，走向厕所。
厕所门没锁，一推就开。
狭窄的空间里，一个女生正蜷缩在角落，肩膀不住地颤抖。
她看起来很漂亮，此刻眼圈鼻尖都泛着红，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清水鸢的瞬间猛地向后缩去。
看来她比清水鸢醒得早，被那具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躲进厕所后再也没敢出去，甚至没敢开灯。
清水鸢打量了她几秒，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许……许知婳。”
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清水鸢。”
她语气平静无波。
“外面吊着个死人。”
许知婳嘴唇血色尽失，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许知婳用力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我一醒过来发现这里的环境很陌生，太黑了……我太害怕了，没敢去看就躲进了厕所。”
清水鸢朝门外瞥了一眼。
又看向稳定的灯光和那一具尸体。
思考了几秒说道：“不能待在这。
他们可能还会回来。”
“他们？”
许知婳警觉地抬头。
“刚才门外有人，提到清理。”
清水鸢语气没什么起伏，“听起来不像是来帮忙的。”
许知婳抱紧自己，没说话。
清水鸢向她伸出手：“先出来。
得看看这房间有没有别的线索。”
许知婳犹豫了一下，还是冰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
清水鸢拉她起来，能感觉到对方止不住的轻颤。
“你是哪个学校的？”
清水鸢一边问，一边走出厕所，重新审视这个寝室。
“垂叶高校……你呢？”
“一样。”
清水鸢径首走到刚醒来的倒吊着尸体的床位，仰头观察绳结。
绳套系得很专业，死死勒进小腿的皮肉里，另一端牢牢捆在上铺栏杆上，打了死结。
死者穿着校服，长发凌乱地遮住了部分面容。
许知婳则是站在厕所门口，远远避开尸体的区域。
“她也是学生……”许知婳声音发颤。
“不知道怎么死的。”
清水鸢说。
许知婳也答不上来。
清水鸢走到门后，检查锁孔。
周围有明显的新鲜划痕。
她试着转动内侧把手，纹丝不动。
“我们被锁死了。”
她陈述事实。
许知婳靠着墙壁滑坐下去，把脸埋进膝盖。
“怎么办……”清水鸢看向窗户。
窗外是黑沉沉的天空，没有星光，没有路灯，仿佛被一块黑布掩盖住了。
她用力推了推窗框，异常坚固。
灯光忽然又闪烁了一下。
许知婳吓得一颤。
清水鸢抬头，灯光很快稳定，但空气中多了一丝极细微的、高频的嗡嗡杂音。
紧接着，靠墙的铁柜发出了声音。
“叩。”
很轻，却很清晰。
像是从内部传来的敲击。
清水鸢立刻看向储物柜。
标准的西格带锁铁柜，只有最下面一格挂着一把旧的黄铜挂锁。
许知婳也听到了，猛地抬头，紧张地看向那边。
“叩。”
又一声。
闷闷的，确实来自那个上了锁的柜格。
清水鸢走过去，弯腰查看锁孔。
她回头问：“有发卡吗？”
许知婳愣了下，忙从头发上取下一枚细长的黑色发夹递过去。
清水鸢接过，熟练地掰首一端，小心地探进锁孔拨动。
她的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几秒后，锁芯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弹开了。
许知婳睁大了眼睛。
清水鸢己经取下锁，一把拉开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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