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塞着一团东西。
不是行李，是一个人。
对方蜷缩着，脸深深埋在膝盖里，长发披散下来，一动不动。
但刚才的敲击声确凿无疑。
清水鸢伸手碰了碰那人的肩膀。
对方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清水鸢的同班同学栗园恹。
她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失焦，但在看到清水鸢和许知婳时，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什么情况……”栗园恹声音干哑，试图从狭小的柜子里出来。
清水鸢拉了她一把。
她的腿脚似乎因长时间蜷缩而麻痹，靠着柜门勉强站立，揉着发麻的手臂。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清水鸢问。
“不清楚……醒来就在这里面了。
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没敢出声。”
栗园恹语速缓慢，她瞥了一眼悬挂的尸体，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慌，“后来听到你们的声音比较清晰，才试着敲了柜板。”
“门外那些人说的话，听见了？”
清水鸢追问。
栗园恹点头：“清理……还有什么什么醒了。”
介绍两人认识之后，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同样赤着脚，同样穿着睡衣。
“这里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
栗园恹轻声总结，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我们可能被卷进了某种……异常空间。”
清水鸢正要开口，门外走廊突然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沉重、杂乱而有序，明显不止一个人。
伴随着金属部件轻微碰撞的细碎声响，一股无形的压力透过门板渗透进来。
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字句清晰，如同宣告：“404室，异常生命信号确认。
实施强制清理。”
话音落下的瞬间，沉重的撞门声猛地炸响。
整个门板连同门框都剧烈震颤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那不是试图开锁，而是纯粹暴力的破拆。
柜门边的栗园恹瞬间绷首了身体。
角落里的许知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手捂住耳朵。
清水鸢的目光快速掠过房间——悬挂的尸体、紧闭的窗、空荡的床铺、震颤的门。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加速搏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某种近乎愉悦的期待感攥住。
撞门声再次轰然响起，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门锁部位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缝瞬间蔓延。
“找东西抵门！”
栗园恹反应最快，猛地去推那个沉重的铁柜，但它被固定在地上，纹丝不动。
许知婳则是尝试推床架，可这太重了。
清水鸢没动。
她看着那扇即将被摧毁的门，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惨白的灯管，一个疯狂又跳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灯碎了，黑暗降临，那些“清理者”会不会像门外之前那两人一样有所顾忌？
第三次撞击接踵而至。
“哐当！”
门锁彻底崩飞，碎片西溅。
门板被撞开一条大缝，一只覆着暗色金属甲片、非人般粗壮的手臂猛地伸了进来，胡乱挥动着试图扩大缺口。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门外站着不止一个穿着统一、样式古怪的深色制服、面部被遮挡的身影。
这些难道就是来清理她们的清理者？
没时间多想。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杀意涌入。
栗园恹抓起地上掉落的挂锁砸了过去，却被那只手臂轻易扫开。
许知婳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那只手即将抓住门边试图顶门的栗园恹时，清水鸢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助跑两步，一跃踩上摇晃的铁架床，借力高高跳起，不是冲向门，而是扑向那盏刺目的日光灯管。
她的手狠狠抓向那片惨白的光源。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裂声响起。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瞬间被绝对的黑暗吞没。
只有门外走廊透进来的微弱、诡异的光晕，勾勒出那几个高大入侵者的轮廓，以及那只仍在门缝里挥舞的、覆甲的手臂。
短暂的死寂。
连门外的撞门动作都停顿了一秒。
黑暗中，响起清水鸢轻轻落地声音，以及她几乎带着笑意的低语，只有离她最近的栗园恹和许知婳能依稀听见：“现在……谁清理谁？”
绝对的黑暗吞没了所有轮廓和细节。
门外那只覆甲的手臂停顿在半空，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迟疑。
连撞门声也戛然而止。
死寂只持续了两秒。
门外传来低声的、语速极快的交流，听不清。
紧接着，那只手臂猛地缩了回去。
脚步声响起，却不是撤退，而是分散开，呈半圆形包围了门口。
金属摩擦的轻响表明他们正在调整装备，或是准备新一轮的、更谨慎的进攻。
“他们没走。”
栗园恹的声音紧贴着清水鸢的右耳传来，压得极低，气息稳定得不像刚刚死里逃生。
“在重新评估。”
清水鸢回应，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栗园恹能感觉到她微微偏过头，似乎在黑暗中捕捉每一个细微声响。
“或者等什么指令。”
许知婳反而先冷静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哭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
清水鸢动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栗园恹能感觉到身边气流微动。
她似乎在摸索地面。
几秒后，一声极轻的金属刮擦声。
是那盏被扯坏、但可能还连着部分电线的灯管残骸。
门外的声音停了。
那些穿着制服的身影似乎达成了共识。
一个新的、更冷硬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宣告式的语调，但这次带上了某种非人的嗡鸣。
“黑暗环境确认。
切换热感应模式。
清理继续。”
门板被猛地彻底撞开，碎木向内飞溅。
一个高大得几乎堵住整个门框的身影跨了进来，头盔眼部的位置亮起两点红光。
他手中举起一个造型古怪的、枪械般的装置。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
那装置前端开始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高频震动的嗡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