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快醒醒!”
一个年约二十,面容清秀姣好的女子,正焦急地摇晃着倒在地上的陆晨。
陆晨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剧烈的头痛如钢锥凿刺,方才那场毁灭性地震的轰鸣仿佛仍在耳膜深处震荡——瓷砖爆裂的脆响、重物坠地的闷响,以及那盆从天而降的花盆,裹挟着厉啸的风声,狠狠砸中他的后脑!
他踉跄着撑起身体,指尖触到额角肿起的硬块。
陌生的街道在眼前扭曲晃动,梧桐叶被血色的夕阳浸透,街边商铺的橱窗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这是……哪儿?”
话音未落,眼前骤然炸开一片猩红!
“啊——!”
女子的惊呼凄厉刺耳。
那道模糊的黑影如闪电般将她扑倒!
利爪撕裂皮肉的“嗤啦”声混着短促的惨叫,温热的血点溅上陆晨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
女子空洞失焦的瞳孔里,映着他惊恐扭曲的面容。
她嘴角和脖颈处翻卷的伤口,正汩汩冒着暗红的血泡……而黑影獠牙上垂落的黏稠涎液,正顺着它细长、非人的指爪缓缓滴落……“叮铃铃——!”
刺耳的闹铃声粗暴地撕裂了清晨的静谧。
陆晨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床头电子钟散发着幽蓝冷光,“6:30”的数字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死死盯着熟悉的天花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滩温热粘稠的血液触感,仿佛还顽固地黏附在皮肤上。
“只是……梦……”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抬手抹了把脸。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镜中人眼底布满血丝,脸色苍白。
镜面反射出昨夜未关的电脑屏幕——画面定格在丧尸撕咬的特写,猩红的血浆在熹微晨光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艳丽。
然而,梦中那盆坠落的花盆、女人濒死时绝望的眼神……为何真实得令人心悸?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打破了寂静。
陆晨捧起冰凉刺骨的水狠狠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的瞬间——六月的天异常闷热。
“轰——哐当!!”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窗外炸开!
是重物狠狠砸中金属的恐怖声响!
陆晨浑身一僵,猛地冲到窗边向下望去。
半截碎裂的陶瓷花盆,正狰狞地嵌在一辆停在绿化带旁的崭新轿车车顶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车顶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哪个挨千刀的缺德鬼?!
我的新车啊——!!!”
楼下随即爆发出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带着哭腔的咒骂。
陆晨回想起梦中那呼啸而下的花盆,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今天……得格外小心了!”
他迅速套上西装,打好领带,抓起桌上的文件袋,快步走出了家门。
陆晨,湘江市一名普通的房屋中介职员。
日复一日,在电话里热情洋溢地推销着动辄数百万的房产,自己却过着精打细算、紧衣缩食的日子。
生活的棱角早己被这枯燥的循环磨平。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蜗居,看一部刺激的丧尸电影,成了他贫瘠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地铁二号线。
通勤高峰期的车厢如同沙丁鱼罐头。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早餐、汗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有人狼吞虎咽地啃着煎饼,碎屑纷飞;有人低头沉浸于手机屏幕,耳机里漏出震耳的音乐节拍,脑袋随之晃动;还有人眉头紧锁,在颠簸中翻阅着厚厚的文件,仿佛日理万机。
“华欣路到了——”冰冷的电子播报声响起。
陆晨随着汹涌的人潮挤出车厢。
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小伙正相互搀扶着一名青年,其中一个没站稳,猛地撞上了行色匆匆赶往公司的陆晨。
“喂!
走路不长眼啊?!”
一个手臂纹着狰狞图案、穿着破洞牛仔外套的男子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骂道。
“明明是你们撞过来的!”
陆晨忍着火气辩解,目光扫过对方几人,却猛地注意到被搀扶的青年,只见他戴着口罩和耳机,背上背着一把吉他——他正剧烈地咳嗽着,一只手插在口袋中,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浑浊泛红,脖根处隐隐青筋暴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
为了不迟到,陆晨咬了咬牙,咽下委屈:“对不起……哼,人模狗样!”
纹身男不屑地啐了一口,几人哄笑着,簇拥着那个咳嗽的青年重新挤进了即将关闭的地铁门。
“真是晦气……”陆晨低声嘟囔,无奈地摇了摇头。
经理办公室。
“陆晨!”
经理眼皮都没抬,目光黏在电脑屏幕上,“看看你这个月的业绩!
就租出去两套房?
一套都没卖出去?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你这点成绩,连房租都赚不回来吧?!”
“经理,最近市场……”陆晨刚想解释,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经理抓起话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示意他出去。
走出办公室,陆晨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业绩不达标意味着下个月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喂,咋了?
又被‘阎王爷’训话了?”
邻座的同事刘明探过身来,关切地问。
他是陆晨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进了这家中介,关系一首很铁。
“这个月……又悬了。”
陆晨的声音透着疲惫。
“嗨,多大点事!
别丧气,晚上下班哥们儿请你喝两杯,解解愁!”
刘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骤然响起。
陆晨条件反射般抓起话筒,职业化的热情瞬间注入声音:“您好!
有爱房屋中介,请问您是咨询买房还是租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异常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的女人声音:“我要卖房……你……什么时候能过来看看?”
“出售房屋是吗?
当然可以!
您方便告诉我具体地址吗?
我们这边尽快安排人过去看房评估。”
陆晨精神一振,迅速拿起笔。
记下地址,挂断电话,陆晨看向刘明:“老刘,有个急单卖房,在中山路华西小区,离这儿不是很远。
要不……一起?”
“真不巧,”刘明晃了晃手机屏幕,“刚约了个客户,马上得陪她去看房。
这次你自己搞定吧,加油!
话说,早点儿回来,今天有雨哦!”
“行吧……”陆晨叹了口气,收拾好文件袋,快步走出中介大门。
地址确实不是很远,估摸着打车也就一个起步价,于是他站在路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中山路华西小区。”
陆晨报上地址,钻进副驾,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丧尸射击游戏,试图用虚拟的杀戮驱散现实的烦闷。
司机看起来三西十岁的样子,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按下计价器,车子汇入车流。
“滴——滴——!”
“滴——滴——!”
前方十字路口,车流像凝固的红色血液,死死堵住了道路。
出租车司机来回调试着车载收音机,可每次调试都是滋滋的电流声,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咒骂道:“搞什么鬼!
堵了快一刻钟了!
前面出大事了?”
陆晨抬起头望向窗外。
目之所及,密密麻麻的车辆将马路塞得水泄不通,如同瘫痪的钢铁长龙。
无数双闪灯焦躁地跳动,形成一片刺眼的警示光海。
远处,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穿透喧嚣,由远及近,又渐渐拉远,一声声敲在人心上,更像某种不祥预兆的序曲,在这拥堵的清晨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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