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栖霞镇低矮的屋檐,发出呜呜的嘶鸣。
天色灰蒙,压得人喘不过气。
镇尾最破旧的一间木屋里,林风将药罐里最后一点墨黑色的汁液滤出,小心地吹温,端到炕前。
“爷爷,吃药了。”
他的声音带着与十六岁年纪不符的沉稳。
炕上的老人林老根艰难地撑起身,咳嗽声撕心裂肺,浑浊的眼睛看了眼孙儿单薄的衣衫,又看了眼窗外漫天的风雪,叹了口气:“风儿,这雪还没停,今日就别进山了。”
林风摇头,语气却不容拒绝:“最后一副药了。
赤阳草只剩根须,药力不够。
您这寒咳必须得用新采的赤阳草做引子才行。”
他将药碗塞到爷爷手里,转身利索地收拾起来。
一把磨得发亮的采药锄,一捆结实的麻绳,几块硬邦邦的干粮,还有一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白色药粉——这是他自制的驱兽粉,效果微弱,但总能求个心安。
“放心,我不进深山,就在老鸦口那边转转,看看运气。”
他系紧破旧皮袄的带子,语气轻松地宽慰老人。
林老根深知孙儿的倔强,也知道这个家全靠这少年一肩扛着,最终只是哑声道:“……千万小心。”
“晓得。”
林风点点头,推门融入风雪之中。
栖霞镇很小,唯一的药铺掌柜姓张,胖脸上总是挂着精明的笑。
林风之前拿去的几张普通兽皮和药材,果然被压到了最低价。
“林小子,不是我说,这天气还进山?
不要命啦?”
张掌柜拨拉着算盘,眼皮都没抬,“你爷爷那病,光靠赤阳草可不行,那是沉疴,得用上仙家手段的灵药才行哩。”
林风沉默着接过那少得可怜的铜板,手指攥紧了些。
仙家灵药?
那对他们这样的凡人来说,无疑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无力感压下,转身去了街角的粮店。
风雪更大了。
青阳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天地之间。
林风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熟练地沿着熟悉的小道前行。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坡背风处,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赤红色。
老鸦口附近的赤阳草早己被采撷殆尽。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狂暴。
林风的眉头越皱越紧,爷爷痛苦的咳嗽声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他站在一处山脊上,望着更深处被风雪笼罩的、人迹罕至的山峦。
那里被老采药人称为“阴风涧”,传言有凶兽出没,但也是赤阳草最可能生长的地方。
谨慎告诉他,应该立刻回头。
但想到爷爷咳出的血丝……咬了咬牙,林风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向着阴风涧的方向深入。
他走得极其小心,每一步都先用药锄探实雪下的情况,不时在树干上留下不起眼的刻痕标记退路。
风雪模糊了视线,当他终于在一处峭壁缝隙中发现几株顽强生长的赤阳草时,一声低沉的兽吼伴随着积雪滑落的轰隆声从侧方传来!
林风头皮一炸,想也不想,立刻向反方向狂奔。
身后,一头被惊扰的、壮硕如牛的雪罴撞开灌木,紧追不舍!
慌不择路间,脚下一滑,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顺着一个陡峭的雪坡急速跌落。
他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几把冰冷的雪沫。
砰!
后背重重撞在什么硬物上,剧痛传来,积雪劈头盖脸地将他掩埋。
短暂的昏厥后,林风艰难地扒开积雪,发现自己落在一处狭窄的平台上。
上方是他跌落的陡坡,下方是更深不见底的幽暗。
而在他身后,积雪塌落后,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山洞入口。
寒风灌入,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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