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的书房里,窗棂上糊着新换的蝉翼纱,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纸,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燕子趴在宽大的梨花木桌上,面前摊着一本摊开的《千字文》,手里握着支沉甸甸的狼毫笔,却没怎么沾墨——她的注意力全在桌角那碟用油纸包着的豌豆黄上。
那豌豆黄是厨房刚做的,冒着淡淡的甜香,黄澄澄的糕体上还撒了层细白的糖霜,看得小燕子心痒。
她偷偷瞟了眼坐在对面看书的爹爹方之航,见他正皱眉思索漕运的章程,便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捏起一小块豌豆黄,飞快地塞进嘴里。
“唔……”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小燕子眼睛弯成了月牙,笔下却没停,只是力道没掌握好,“天”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差点画到纸外。
她含着豌豆黄,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的笔写写停停,目光总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碟豌豆黄。
刚又捏起一块,还没等送进嘴里,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窜过——萧剑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他脚步轻得像猫,伸手就精准地捏住了小燕子指尖的豌豆黄,动作快得让小燕子只来得及眨了眨眼。
“哎!
我的豌豆黄!”
小燕子反应过来,笔“啪”地掉在桌上,伸手就去抢,却被萧剑轻巧地避开。
萧剑把豌豆黄举得高高的,挑眉笑道:“你这丫头,写字就好好写字,嘴里含着东西,当心把墨汁咽下去。”
“我才不会!”
小燕子鼓着腮帮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围着萧剑转圈,“那是我特意让张妈做的,你快还给我!”
萧剑偏不给,还故意把豌豆黄凑到鼻尖闻了闻:“嗯,是挺香,可惜啊,谁让某人写字不专心,这就当是惩罚了。”
说着,他就把那块豌豆黄放进了自己嘴里,还故意嚼得“咯吱”响。
小燕子一看自己的零嘴被吃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叉着腰站在原地,先是吸了吸鼻子,接着就扯开嗓子喊:“爹!
娘!
哥哥欺负我!
他抢我的豌豆黄!”
声音清亮,穿透了书房的门,传到了隔壁的正厅。
杜雪吟正坐在窗边绣帕子,听到女儿的喊声,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无奈地扶了扶额。
她放下帕子,起身走向书房,刚到门口就看到小燕子正踮着脚,扯着萧剑的袖子晃,萧剑则忍着笑,故意装作严肃的样子。
方之航也放下了手里的奏疏,无奈地看着这对兄妹:“萧剑,你都多大了,还跟你妹妹抢东西。”
萧剑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摸了摸小燕子的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张妈那里还有一碟,我这就去给你拿。”
小燕子立刻不闹了,眼睛一亮:“真的?”
萧剑点头,转身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不过你得先把这页《千字文》写完,不然我就把新的那碟全吃了。”
小燕子哼了一声,乖乖地坐回椅子上,拿起笔,这次倒真的专心了不少,只是嘴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糖霜。
杜雪吟走进来,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女儿嘴角的糖霜,柔声道:“你啊,就知道跟你哥哥闹。
再这样下去,先生下次来上课,又该说你不用心了。”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拿起笔,认真地写了起来:“娘,我知道了,我写完这页,再吃豌豆黄。”
方之航看着妻女的互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想起当初若不是傅恒大人力保,他们一家早己流落他乡,哪还有如今这样安稳的日子。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庭院里的石榴树结满了红艳艳的果子,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多时,萧剑端着一碟新的豌豆黄回来,放在小燕子手边:“喏,给你,快写吧。”
小燕子这次没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先认真地写了起来,笔下的字虽不算工整,却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杜雪吟看着这一幕,无奈的笑容里,满是欣慰——这样安稳的日子,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