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刚把最后一个“礼”字描完,便“啪”地放下狼毫笔,双手在衣摆上随意蹭了蹭墨渍,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差点碰倒桌角的砚台。
萧剑眼疾手快地扶住砚台,无奈地瞥她一眼:“你慢些,这砚台要是摔了,看娘不罚你抄十遍《弟子规》。”
小燕子却没心思跟他拌嘴,转身就跑到刚走进书房的方之航和杜雪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冒光的星星:“爹!
娘!
我有个大事情要跟你们说!”
她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攥着杜雪吟的袖口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方之航放下手里的书卷,在太师椅上坐定,笑着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哦?
我们小燕子有什么大事情,这么着急?”
杜雪吟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顺手理了理女儿有些散乱的鬓发,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这孩子自小就活泼,心里藏不住事,一有想法就立刻要分享。
小燕子挺首了小身板,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地说:“前几日我去街上给张妈买绣花线,碰到了大杂院里的柳青哥和柳红姐!
他们说,想在西市开一家小酒楼,可是手里的本钱不够,还缺个能帮忙出主意、跑前跑后的人。”
她顿了顿,见爹娘都认真听着,更来了劲头:“我跟他们说,我可以帮着算算账、招呼客人,还能把张妈做的豌豆黄、桂花糕拿到酒楼当小点心卖!
他们一听就答应了,说今天下午要去看铺面,让我过去一起商量怎么装修、定什么菜名!”
萧剑在一旁听得挑眉,放下手里的茶盏:“你会算账?
上次给你十文钱让你买糖葫芦,回来还多报了两文钱,说是路上掉了。”
小燕子立刻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反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现在跟着账房先生学了半个月,简单的收支早就会算了!
再说了,柳红姐会管账,我只是打打下手,还能帮着试菜呢!”
杜雪吟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拉过小燕子的手,柔声问道:“西市那边人多眼杂,柳青柳红虽是本分人,但开酒楼要打交道的人多,你一个姑娘家跑过去,娘有些不放心。”
方之航也皱了皱眉,点头道:“是啊,你年纪还小,外面的事复杂,万一遇到麻烦怎么办?”
小燕子见爹娘有些犹豫,立刻晃着杜雪吟的手撒娇:“娘,我不会惹麻烦的!
我每次出去都会带着王大叔家的狗蛋一起,他力气大,能帮我看着!
而且柳红姐会功夫,谁要是敢欺负我,她肯定会帮我的!”
她还举起手保证,“我就去两个时辰,商量完铺面的事就立刻回来,晚饭前肯定到家,绝不乱跑!”
方之航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傅恒大人力保他们一家后,女儿终于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自在生活,不愿扫了她的兴致。
他沉吟片刻,看向杜雪吟,见妻子眼中也有几分松动,便点头道:“好,那你去吧。
不过要记住,不许跟人吵架,不许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要是遇到任何事,立刻让狗蛋回来报信,知道吗?”
小燕子立刻喜笑颜开,用力点头:“知道啦!
谢谢爹!
谢谢娘!”
她转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又折回来,抓起桌上的小荷包塞进怀里,还不忘对萧剑做了个鬼脸:“哥,我走啦,你在家好好抄书吧!”
说完,不等萧剑反应,就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门,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杜雪吟站在窗边,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方之航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大了,总有自己想做的事。
有柳青柳红照看着,应该不会有事的。”
萧剑也走到窗边,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要是真能帮着开起酒楼,倒也不是坏事,省得天天在家跟我抢零嘴。”
杜雪吟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盼着你妹妹点好?”
萧剑笑着举起双手:“我这不是盼着她能学点本事嘛。”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书房里满是温馨的气息。
方之航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激——若不是傅恒大人力挽狂澜,他们一家此刻或许还在流放的路上,小燕子也不会有机会这样无忧无虑地追逐自己的小想法。
这样安稳的日子,便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