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宁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
不是屋窗外永远不停的车流声,也不是隔壁情侣半夜吵架的摔门声——是某种更轻、更软的响动,像有片叶子落在了窗纸上,又像灶房里妈妈烧火时,柴火偶尔迸裂的细响。
她眼皮沉得很,昨晚上写作到两点,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疼,此刻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只觉得身下的床板硬邦邦的,铺着的褥子也糙,不是她后来买的那种软乎乎的羽丝绒,倒像是小时候盖过的、缝着粗布被面的旧褥子,裹着股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还混着点泥土的腥气。
“奇了……”她嘟囔着翻个身,胳膊肘撞到了什么硬东西——是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子,贴着她的胳膊,木头纹理硌得皮肤发紧。
这不是她的床头柜,她的床头柜上堆着护肤品和没看完的报表,哪来这么个老古董。
她终于勉强掀开眼缝,先看见的是头顶的木楞,托着木楼板。
木楞上面挂着串用红绳系着的干辣椒,墙边桌子上有个掉了漆的铁皮煤油灯,灯芯子黑乎乎的,像是刚用过没多久。
木楼板下是糊着报纸的墙——报纸都泛黄卷边了,边角处还粘着几粒泥点,她眯眼瞅了瞅,居然能看清报头上的日期:1995年7月17日。
陈姝宁的脑子“嗡”一下,像被人用棍子敲了记闷棍。
1995年?
她猛地坐起来,动作太急,后脑勺差点撞到身后的床沿,指尖摸上去糙得很,还带着点潮乎乎的凉意——这不是她在城里住的精装房,是家里那栋新建的红砖房!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不是那双常年敲键盘、指节泛白、虎口处还留着茧子的手——这是白皙纤细的、指关节小小的,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虎口处有块淡粉色的薄茧,是握笔握出来的。
这是她十五岁的手,是她还没进过工厂、没打过螺丝、没被生活磋磨得肤色蜡黄的手!
“不是做梦……”她喃喃着,掀开被子跳下床。
脚下踩着黄土地,凉丝丝地渗进薄棉袜里。
她走到那只木箱子前——这是妈妈嫁过来时的陪嫁箱,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锁扣生锈了,箱子上摆着面裂了纹的玻璃镜,镜框上画着红牡丹。
她凑过去,镜子里映出张稚气未脱的脸:额前留着齐眉的刘海,有点毛躁,眼睛倒是亮,圆脸,唇红齿白,身上穿的还是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卷了两圈,露出细瘦的手腕。
这是十五岁的陈姝宁,刚考完初中毕业考试,连身份证都还没到年级办的陈姝宁。
窗外忽然传来“喔——喔——”的鸡叫,接着是妈妈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点沙哑的絮叨:“姝宁?
醒了没?
太阳都晒屁股咯!
赶紧起来喝稀饭,等下我还得去后园摘豆角!”
陈姝宁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唰”就下来了。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地抖——门帘“哗啦”一声被撩开,个小身影凑过来,是弟弟陈博文,刚满十一岁,半大的小子还攥着个缺角的弹珠盒,见她哭,慌得手忙脚乱:“姐,你咋哭了?
是不是磕着了?
我给你吹吹……”说着就伸手要碰她的脸。
“博文别闹。”
门被轻轻推开,妈妈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
她穿着件藏青色的的确良,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晒得微黑的胳膊,扎着马尾,裤脚扎着,脚上蹬着雨鞋,鞋帮上还沾着点泥。
见姝宁哭,她赶紧放下碗,把人拉起来:“哎哎,不哭了不哭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博文,去给你姐拿毛巾。”
博文立马颠颠跑出去,没多久捏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回来,递到姝宁手里。
妈妈粗糙的布衫上有股洗衣粉的味道,还有点柴火的烟味,她胳膊虽瘦,抱着姝宁的时候却暖暖的,拍着她后背的手带着点老茧,却轻得很:“脸都哭花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赶紧洗把脸吃饭,稀饭给你卧了鸡蛋,在碗底呢。”
陈姝宁吸了吸鼻子,慢慢首起身,接过博文递来的毛巾——毛巾泡在搪瓷盆里,水还是温的。
她拧干擦了把脸,凉水激得脑子更清醒了: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1995年的夏天,回到了人生最关键的岔路口。
“快吃吧。”
妈妈把碗端到她面前,粗瓷碗里盛着稠稠的红薯稀饭,上面飘着点青菜。
博文凑过来,眼睛首勾勾盯着碗底:“妈,姐的蛋给我咬一口呗?”
妈妈拍开他的手:“没规矩!
你早上不是吃了一个?
这是给你姐补脑子的。”
博文噘着嘴,却也不敢闹,只蹲在旁边,等姝宁扒拉饭的时候,悄悄捡她掉在桌上的饭粒。
陈姝宁端起碗,用筷子扒拉一下,果然有个白嫩嫩的荷包蛋,还冒着点热气。
她小口喝着稀饭,红薯的甜混着青菜的鲜,是她多久没吃过的味道——前世在城里,早上要么是包子豆浆,要么是泡面,哪有这么实在的饭?
她挑了点蛋羹,递到博文嘴边:“吃吧,就一口。”
博文眼睛一亮,立马凑过来叼走,嚼得满脸笑。
“慢点吃,别烫着。”
妈妈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针线缝旧衣服,“你爸今早上去镇上拉化肥了,晌午回来,顺便给你俩买块西瓜——知道你俩考完试馋这个。”
“爸能给我买玩具枪不?”
博文立马问。
妈妈瞪他一眼:“就知道玩!”
吃完早饭,陈姝宁要弟弟博文收拾碗筷,弟弟跑开了,他懒得洗!
姝宁踮着脚,双手捧着粗瓷碗,小心往灶房挪,妈妈在后面喊:“别摔了!
慢点走!”
陈姝宁去了灶房。
灶房在堂屋旁边,泥砖搭的,就一个土灶台,灶台边堆着柴火,柴火堆上栖着只芦花鸡,歪头看着她。
灶台上摆着豁口的盐罐,还有个装过煤油的旧油壶,壶嘴亮闪闪的。
博文去逗芦花鸡,被鸡啄了下手背,咋呼着用脚踢芦花鸡,有只大公鸡扑过来啄他,博文跳开了,躲在姝宁身后,姝宁从水缸里舀水烧开,掺了点冷水,用丝瓜瓤擦碗——丝瓜瓤是去年的老丝瓜做的,糙得很,却能擦得干干净净。
刚擦完,就听见王婶在院子里喊:“姝宁,你妈在家不?”
陈姝宁探出头,见王婶挎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黄瓜。
博文立马跑过去:“王婶!
是不是给我带黄瓜了?”
王婶笑着捏捏他的脸:“就你机灵!
刚摘的,脆得很。”
说着递给他一根,又拿了根给姝宁,“姝宁,跟婶说说,估摸着能考多少分?”
“还行吧。”
陈姝宁咬着黄瓜,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及格就行!”
王婶拍下手,“你平时成绩好,历史政治厉害,作文也写得好。
要是能考上县师范,以后就是老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她又唠起村里二柱,“二柱打算考不上就去广东进厂,跟他表哥一起,一个月能挣三百多呢!”
博文凑过来:“三百多能买多少玩具枪?”
王婶笑:“能买一麻袋!”
陈姝宁听着,心里没波澜——三百多在1995年不少,但她知道那钱是怎么来的:一天干十二个小时,流水线上拧螺丝、贴标签,宿舍十几个人上下铺,吃水煮白菜,慢了还得挨骂。
她前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王婶走后,妈妈去后园摘豆角,姝宁和博文跟着去。
后园用篱笆围着,种着豆角、黄瓜、茄子,绿油油一片。
妈妈挎着竹篮摘豆角,姝宁跟着学,手指捏着豆角蒂轻轻一掰,“啪”就下来。
博文攥着小树枝,去拨弄豆角花,刚碰着就被妈妈拍手背:“别瞎扯!
藤子断了就结不了豆角了!”
博文吐吐舌头,转而帮姝宁捡掉在地上的豆角,小声问:“姐,你要是考上县城,能带我去不?
我想看看县城的大楼。”
姝宁掐掐他的脸:“你先把不扯藤子的毛病改了,再说。”
摘完豆角,妈妈去喂猪,博文跑得比谁都快,先跑到猪圈边喊:“猪!
吃饭咯!”
猪圈在院子角落,石头砌的,里面养着一头猪,见他们来,哼哼唧唧拱食槽。
妈妈把糠和红薯藤拌的糊糊倒进去,猪立马凑过来吃,溅得满脸都是。
“再有两个月就能卖了,”妈妈拍着手,眼里带点期待,“卖了钱还债。”
博文趴在猪圈边看猪吃,还伸手想去摸,被妈妈拉回来:“脏!
别碰!”
晌午的时候,院门口传来板车的声音,博文立马喊:“爸回来了!”
跑着冲出去。
陈姝宁跟着出去,见爸爸拉着板车,车上放着两袋化肥,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圆滚滚的西瓜。
他穿件灰色的劳动布褂子,后背全被汗湿透,贴在身上,脸晒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脖子上搭着条发黑的毛巾。
“爸!”
博文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给我买玩具枪没?”
爸爸瞪了他一眼,“没有买”,又把网兜递给姝宁,“刚在镇上买的西瓜,甜得很,拿去洗了吃。”
爸爸把化肥卸到墙角,擦了把脸进屋。
妈妈己经做好饭,摆在客屋的方桌上:一盘炒豆角,一盘炒青椒,一碗鸡蛋汤,主食是大米饭。
博文先坐到位子上,拿着筷子敲碗,妈妈拍他一下:“坐好!
急啥!”
“赶紧吃饭,看你热的。”
妈给爸盛了碗汤。
爸喝了口,说:“刚在镇上碰到陈老师了,问姝宁考试的事,还说姝宁有希望——陈老师教了这么多年书,眼光准得很。”
陈姝宁心里一动——前世陈老师还帮她找了家纺纱的活,可她眼高手低,手眼不协调,干了三天天天出错,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一世,她绝不再弃读。
博文嚼着饭,含糊问:“是我们村里的那个陈老师?
吃完饭,爸爸去歇晌,陈姝宁要去邻村挑水——家里的水缸快空了,得去一里地外的邻村挑。
博文在路上捡小石子,说要攒着打弹珠,姝宁用扁担挑了两个塑料小桶,能装水西十斤左右。
路上遇到对面村的陈军明,他告诉姝宁:老师说初中毕业考试成绩后天出来,可以自己去学校看。
陈姝宁应着,虽然听见了,但心里没什么波澜——她记得前世考了608分,就因为交不起考试费,没参加体育考试,白白少了30分。
陈军明个子比她高,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问:“姝宁,你估摸着能考多少分?”。
“不清楚”姝宁回答。
挑水回来,见妈妈坐在门口纳鞋底,把水倒入水缸后,陈姝宁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帮妈妈穿针,弟弟博文还蹲在地上玩弹珠,他是不是举着弹珠问:“姐,你看我这颗亮不亮?”
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落了几片在博文的弹珠盒里。
姝宁心里清楚,爸妈不是不希望她考上,是考了也供不起——六百六的学费,爸爸在养路段帮工,一天才挣五块,得干半年才够。
“还有身份证的事。”
爸从屋里出来,坐在门槛上,“你还不到十六岁,办不了身份证,去不了外地。”
“嗯,我知道。”
陈姝宁应着。
博文抬头:“我也想办身份证,能跟姐一起去县城不?”
妈妈笑:“你才多大,办啥身份证!”
正说着,小军骑着半旧的自行车在院门口喊:“姝宁!
去晒谷场玩不?
小玲在那儿打羽毛球呢!”
博文立马跳起来:“姐!
我也去!
我要去玩羽毛球!”
“去吧,带着你弟,别让他跟人打架。”
妈妈挥挥手。
晒谷场在村头,水泥铺的,平时晒粮食,这会儿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小玲她们己经在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小玲穿件蓝色裙子,正跟小芳打羽毛球;小军喊姝宁打羽毛球,远处有几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弹珠,博文见了立马挣开姝宁的手跑过去:我也来玩弹珠!”
“博文,来来来,”喊弟弟的小子叫小兵,跟弟弟博文同岁。
“姝宁,快来!”
小玲挥挥手,“小芳老师,你来跟我打!”
陈姝宁跑过去,接过小芳递来的塑料球拍——拍框都有点变形了,却还能用。
小芳与小军对打,小军是小玲的哥哥,大她们两岁。
羽毛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孩子们的笑声飘得老远。
博文玩得兴起,赢了弹珠就跑过来跟姝宁炫耀:“姐!
你看!
我赢了三颗!”
晒谷场旁边是片稻田,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远处有农民戴着草帽割稻子,“唰唰”声隐约能听见。
玩了会儿,姝宁累了,坐在边上歇着,小芳递来一瓶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两毛钱一瓶,村里小卖部卖的。
她拧开瓶盖,给博文倒了点,自己再喝,甜甜的气泡在嘴里炸开,是夏天的味道。
“姝宁,你能考上师范不?”
小芳小声问,眼里带着羡慕,“考上了就是老师,真厉害。”
“得等成绩下来才知道。”
陈姝宁笑了笑——她根本没填师范志愿。
博文凑过来:“我姐能考上!
我姐最厉害!”
“我肯定考不上。”
小芳低下头,揪着连衣裙,“我妈说,考不上就让我去广东找我姐进厂。”
陈姝宁心里一沉,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灰心,说不定能考上;就算考不上,也别着急去广东,再想想办法。”
博文在一旁似懂非懂地插嘴:“别去广东!
广东远得很!”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姝宁才带着博文回家。
妈妈己经做好晚饭,是面条,卧了鸡蛋,放了点青菜。
爸坐在桌边看旧报纸——边角都卷了,新闻还是上个月的,却看得认真。
博文跑过去:“爸!
我赢了小兵三颗弹珠!”
爸爸摸了摸他的头:“厉害。”
“回来了?
赶紧洗手吃饭。”
妈妈给姝宁盛面条,“刚王婶来,说她家二柱要去广东,问你去不去我不去,”陈姝宁端起碗,“我等成绩,考上高中或中专,就去县城上学。”
爸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好,有志气——虽然可能没有学费,但爸支持你。”
博文立马说:“我也支持姐!”
爸爸心里清楚:姝宁成绩好,初中三年,基本上是学校的领导好心,免了姝宁的学费才勉强读完的。
甚至是在初二那年,连教材费都出不起,上课跟同桌共用教材,就算这样,还考了全班第六名,老师们都觉得惊奇,怜悯之心,才免了以后的学费。
晚上,陈姝宁躺在小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亮很圆,把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狗叫,还有邻居家的电视声——是《西游记》的主题曲,1995年最火的电视剧,家家户户都看。
博文睡在隔壁床,己经打起了小呼噜,偶尔还嘟囔一句“弹珠”。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旧笔记本——初中用的,封面上画着小房子。
翻开,里面记着知识点,还有几页写着她的心事——前世去广东后,这本笔记就丢了,这一世,它还在。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1995年7月17日,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定不弃读。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回去,闭上眼睛。
窗外的风很轻,槐树叶的“沙沙”声像摇篮曲。
她没梦到上班的电脑,没梦到流水线的机器,只梦到了校门,梦到自己穿着校服,身边还跟着蹦蹦跳跳的博文,喊着“姐,等等我”。
姝宁的心跳沉稳地搏动,重生初期的迷茫早没了,只剩刻骨铭心的教训和清醒。
九五年,是机遇的拐点。
前世就是关键时刻退缩了,才困了自己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姝宁帮忙添柴火时,声音不高却坚定,“妈,我不想去进厂,我想读书。”
妈妈往灶膛添柴的手顿住,火星噼啪一声。
她抬起头,愕然地看女儿——昏黄的灯光下,她眼角的细纹和日晒的印记很清晰。
沉默几秒,她叹口气,声音裹着无奈:“妈知道你想读,可这学费……”姝宁安静地听着,没有像前世那样绝望沉默或顶撞。
她知道学费是大山,可心境早不一样了——前世清高怯懦,不愿求助,才掐断了希望。
“妈,我听说以后读书会越来越重要。
正因为我们家里穷,我才更要抓住读书这根稻草,才能挣脱土地的束缚,换个活法。”
“可是,这学费,你也知道,家里建了新房子,欠了贷款”妈妈语重心长。
“我知道:最坏不过,我脸皮厚点、脚步勤点:既然凑不齐学费,就借车费去县里中学报到,只要进了学校的门,我可以向学校申请减免部分学费或半工半读。
哪怕是先去报到,申请休学一年,攒钱后再读,反正要保住读书的名额。
博文端着碗进来,见两人没说话,小声问:“姐,你不开心吗?
我把弹珠给你玩好不好?”
姝宁揉了揉他的头,眼里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没钱”断送自己的前程。
“弟弟,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嗯呢”弟弟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你去玩吧,我去溪边洗衣服好的,姐姐,我找小兵玩去了”。
说完,跑得飞快,好似有人追似的。
姝宁感叹:“重来一次,真好”。
姝宁转身进房,把家里需要换洗的衣服一件件地找出来,有爸爸的,妈妈的,弟弟的,还有自己的,一件件找出来,发觉还是有不少衣服的。
姝宁先找了个盆把衣服装好,再在另一个盆里放入温水,倒入洗衣粉,慢慢化开后,再把衣服放进盆里浸泡,忙活了半个小时,汗水首冒,感觉后背的衣服湿透了,今日咋这么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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