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A大校园里的香樟树沙沙作响。
早上七点半，美术学院的教学楼刚开门，林晚星就抱着半人高的画板冲了进去，帆布包里的画笔、颜料盒撞出细碎的声响，像她此刻急促的心跳。
“晚星，等等我！
你跑这么快，不怕摔着啊？”
身后传来室友苏晓冉的声音，她拎着两人的早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不就一幅静物写生嘛，截止日期是周日，你至于天没亮就爬起来抢位置？”
林晚星脚步没停，只回头冲她眨了眨眼：“你不懂，咱们画室就那三个靠窗的位置，光线最均匀，画出来的静物质感都不一样。
上周我就是因为坐中间，阴影没画好，被张老师点名修改了三次。”
说话间，两人己经到了二楼的画室门口。
推开门，里面果然己经有零星几个同学在收拾画具，靠窗的三个位置里，最中间那个视野最好的己经被人占了——美术系的学霸周雨桐正坐在那里，调试着画板的角度，见林晚星进来，还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慢了半拍。
苏晓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还有两个呢，咱们赶紧占一个。”
可等她们走过去才发现，另外两个靠窗的位置也被人放了画板占位——一个是昨天刚说要赶作业的学弟，另一个则摆着一本摊开的素描本，上面压着一支铅笔，显然是“占座专用”。
“不是吧，现在占座都这么卷了？”
苏晓冉皱着眉，把早餐放在旁边的空桌上，“要不咱们坐中间吧，大不了多打两盏台灯，应该也能画。”
林晚星摇摇头，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
画室的窗户朝东，早上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只会落在靠窗的半片区域，中间的位置到了中午就会被头顶的灯管光线覆盖，明暗对比太硬，画出来的苹果和陶罐总显得有些僵硬。
她上次就是因为这个，反复修改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借了周雨桐的位置补画了阴影部分才过关。
“再等等吧，说不定占座的人只是放着，等会儿就来了呢？”
林晚星抱着画板，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打开颜料盒，开始调试今天要用到的赭石色和柠檬黄。
苏晓冉见状，也只好在她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刷起了校园论坛，时不时念两句八卦给她听。
时间一点点过去，画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中间的位置很快就坐满了。
占着靠窗位置的那两个同学也陆续来了，一个是抱着面包啃着进来的学弟，另一个则是慢悠悠提着咖啡的女生，两人坐下后就开始专注地铺画纸，完全没打算让出位置的意思。
林晚星的心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面前空白的画纸，又抬头望了望窗外的阳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颜料盒的边缘。
这幅静物写生是张老师布置的随堂作业，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但如果画不好，期末的平时成绩会受影响，而她这学期的目标是拿奖学金，好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晚星，别愁了，要不咱们下午再来？
说不定到时候有人走了，能空出位置。”
苏晓冉放下手机，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我中午帮你占着位置，你先回去睡会儿，下午精神好，画得也快。”
林晚星想了想，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她回宿舍补了个觉，下午一点刚过，就又抱着画板往画室跑。
推开画室门，里面的人果然少了一些，中间的位置空了好几个，但靠窗的三个位置还是满的——周雨桐还在那里，专注地对着画布修改细节，另外两个位置的同学则在低声讨论着构图。
林晚星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苏晓冉跟在她身后，探头看了看：“要不……咱们就坐中间吧，你看那盏台灯刚好对着这个位置，光线应该还可以。”
就在林晚星准备点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最里面那个靠窗的位置——原本坐在那里的女生正收拾着画具，看样子是要走了。
她心里一动，立刻拉着苏晓冉走过去：“你看，那个位置要空了！”
女生听到声音，回头冲她们笑了笑：“我下午有课，你们用吧，这里光线确实好，就是有点晒，记得拉点窗帘。”
“谢谢学姐！”
林晚星连忙道谢，等女生一走，就赶紧把自己的画板放上去，调整好角度。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纸上，暖融融的，刚好能照亮静物台的每一个角落——陶罐的阴影柔和，苹果的反光清晰，正是她想要的光线。
苏晓冉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说：“总算抢到了，你赶紧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林晚星点点头，拿出铅笔开始打草稿。
她画得很专注，一笔一笔勾勒出陶罐的轮廓，偶尔抬头调整一下角度，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画室里的人又多了起来，嘈杂的说话声和画笔摩擦画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她却完全没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
首到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才抬头看了眼时间——己经下午西点半了，她的草稿刚打完，接下来要开始铺色。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想去拿放在另一边桌上的颜料盒，刚转过身，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没太在意，抱着颜料盒往自己的位置走，心里还在想着接下来的配色——陶罐要用赭石色打底，再加点土黄提亮，苹果则要突出明暗对比，阴影部分加一点钴蓝会更通透。
因为走得太急，又满脑子都是绘画的细节，她完全没注意到门口走进来的人。
首到快要走到自己的位置时，她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手里的颜料盒瞬间脱手，里面装着的红色丙烯颜料罐盖子没拧紧，大半罐鲜艳的红色颜料泼了出去，溅在了前方一个人的身上。
林晚星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只抓到了空的颜料盒。
她抬头，看到那片刺眼的红色在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上晕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花，而穿着白衬衫的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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