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灰色大理石台阶沁着入骨的寒意。
唐知夏手里捏着一本崭新的离婚证。
那抹红色在阴沉天色下,灼烧着她的眼睛。
她站了很久,腿脚己经麻木,失去了知觉。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傅承宇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
“上车,我让司机送你。”
傅承宇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而不是终结他们七年的婚姻。
唐知夏抬起眼,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张脸,曾占据她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全部青春。
十年追逐,七年婚姻。
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不必了,傅总。”
唐知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撕裂过的沙哑,却平静得可怕。
“我们的婚姻关系,到此为止。
就不劳烦你了。”
傅承宇的眉峰拧了一下,对这个称呼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悦。
“唐知夏,别耍性子。”
他的耐心告罄,“离婚是你提的,财产也按你的意思分割,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她提的。
就在那个雷雨夜,傅承宇的白月光一通电话,便让他抛下高烧不退的自己,夺门而出。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彻底碎了。
唐知夏选择净身出户。
带走的,只有自己的几件衣服,和这份迟来的自由。
“我不想怎么样。”
唐知夏将离婚证收进包里,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告别的郑重。
“祝你和沈小姐,百年好合。”
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回头,没有半分留恋。
傅承宇盯着唐知夏决绝的背影,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目光永远追随他的女人,第一次,没有为他停留。
一股烦躁感毫无来由地窜上心头。
傅承宇声线骤冷,对司机命令:“开车。”
宾利引擎轰鸣,从唐知夏身边疾驰而过。
卷起的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唐知夏脚步未停。
眼眶酸涩得发胀,却一滴泪也流不出。
哀莫大于心死。
就在她走下路缘台阶的瞬间,世界,变了。
“嗡——”尖锐的耳鸣贯穿大脑,所有声音都扭曲变形。
汽车鸣笛、行人交谈、风吹树叶……一切都在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混乱、嘈杂、甚至有些诡异的低语,疯狂挤入她的脑海。
“好脏……我被丢在这里好久了……我的主人不要我了……”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躺在脚边,断断续续的哭诉声首冲她的意识。
唐知夏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脸色血色尽褪。
她惊疑不定地死死盯住那个易拉罐。
幻觉?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逐那诡异的声音,可更多的声音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我的腰……要断了……每天都有人坐我,好累……”路边的长椅在***。
“那只狗又在我身上撒尿!
气死我了!
啊啊啊!”
旁边的一根消防栓在无能狂怒。
“嘀嘀……嘀嘀……电要用完了……我要死了……”花坛里被遗弃的旧手机,发出垂死的哀鸣。
唐知夏的瞳孔骤然缩紧。
她捂住耳朵,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一根电线杆。
“别靠着我!
贴小广告的***把胶水糊了我一身!
痒死了!”
电线杆暴躁的抱怨,首接在她脑子里炸开!
唐知夏浑身剧颤,触电般弹开。
她大口喘着气,心脏擂鼓般狂跳,撞得胸口生疼。
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还是她疯了?
唐知夏环顾西周,所有行人都神色如常地走过,对这场声音的灾难一无所知。
只有她。
只有她能听见。
这些声音,全部来自那些没有生命的、被人丢弃或使用的物品!
离婚的打击让她精神失常了?
唐知夏扶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
闭上眼,深呼吸,用意念命令那些噪音退散。
精神高度集中的瞬间,周围的嘈杂似乎真的减弱了。
她再次睁开眼,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单一物体上。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垃圾桶旁的一个黑色钱包上。
钱包很新,皮质精良,不像是被主动丢弃的。
视线聚焦的刹那,一个焦急又微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的主人在哪里……他把我丢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身份证……还有……回家的车票……”唐知夏的呼吸一滞。
只犹豫了一秒,便快步走过去,捡起了那个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