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早等着她来一样,爷爷躺在摇椅上摇了几下,双眼看天,似乎不愿意管她的事。
她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一下又一下地在水泥地上给爷爷磕着头。
“先生您发发善心,我知道他不对,但怎么那也是老太爷的儿子,他怎么能这样呢?”
不多时,地上就出现了一滩血迹,爷爷这才开了口。
“你不急嘛。”爷爷说着用大褂的下摆擦了擦烟枪,“没说不帮你,你也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嘛。”
她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仍是止不住眼泪。
我早早准备好了要用的符纸、桃木剑,该带的法器都带上了,就等着爷爷招呼出发。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乌云密布的。
我们不爱这样的天气,碰着了就容易出事。
爷爷以前也不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办事,可今天他什么也没说,跟在刘己先的老婆身后就下了山。
我遥遥跟在后面,爷爷脚上套了个铃铛,现在一声都没响。
那铃铛拿符纸水泡过,又请了仙家施法,如果方圆三米内有灵体,铃铛就会开始响,靠得越近,铃铛响得越厉害。
以往这样的铃铛都是戴在事主身上,毕竟我们一般用不上这玩意。
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把铃铛戴在了自己身上,只是看着黑压压的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家院子的门大开着,葬礼那天来了不少人,现在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一进一出的院子,不大,但也不小了。
在村子里其他人还在住土坯房的时候,刘家就已经先住上了砖瓦房。
到了门口,爷爷和我拿着罗盘转了一圈,罗盘上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转不停,却也没有明确指向哪个方向。
爷爷脸上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这边好一些,没有明确指明,但大致范围也在四十五度角内,在东北方。
“爷爷,这房子里应该有井。”
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爷爷,爷爷则看向了刘己先的老婆。
“你们这院子里有井啊?”
她愣了一愣,缓缓点了头:“有是有的,但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已然是口枯井,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
有水的地方最容易有各种古怪的事情发生,水脉齐天,自带灵性,又无孔不入,是天地万物之间自然而生的东西之中最阴的一种。
很久以前更是有不少人起了轻生的念头后,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井。
“你们家这口井,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爷爷一面问着,一面往宅院里面走。
她赶忙在后面跟上,生怕错过了爷爷的话:“那口井好早之前就已经有了,我们这一代在这里住的时候反正是没出过什么事情,再往之前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爷爷没说话,继续往里面走,我跟在他们后面,顺手关上了宅院的门。
这时我才注意到,刘家的大门口悬挂着一只铃铛,看着是普通的款式,但现在在门口挂铃铛的实在是少数,有点钱的人家有个院子的都安上了门铃。
就算没有安装门铃,这不大的院子只要大着嗓门喊两声,里面的人也该听到了。
这么一个铃铛,属实是起不了多大的用处,挂在门口还聚阴,不是什么好东西。
“门口那铃铛,是什么时候有的?”我跟在后面问了一句。
刘己先老婆又是一愣,似乎对宅子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那个铃铛啊,老一辈在的时候就有了,我们小一辈的也不敢动这些东西,怕坏了风水。”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刘家的情况在整个村子里都算是拔尖的,确实可能跟他们祖宅的风水有点关系。
刘家的人基本上都在外地各自发展生意,家里面就一个老太爷,身边几个儿女轮流回来看看,加上平时有好几个保姆轮流在照顾,他们没事也不回来。
怪就怪在,刘家的人在外地发展都不错,否则这么一座老宅,年年修缮也要花不少钱。
我忍不住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那个铃铛挂在那实在是古怪,难不成刘家的人以前找人做过什么法术?
心里有这个想法,我索性就问了。
对此,刘己先老婆还是说不知道。
她面上笑容有些尴尬:“小先生就别问我了,这老一辈的事情我上哪里知道去。你要是问老爷子的女儿,她们兴许知道,我一个嫁进来的,这些事情不好打听。”
她说着,往前指了指,那是东边的厢房:“我老公这几天都住在这屋里,你们先进去看看他吧。”
她说着就推开了门,进门左拐就是卧房,卧房的空间不大,刘己先就半躺在床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反应都没有。
“和她说得一样,整个人已经木了。”
爷爷点点头,往屋外走去。
拿着罗盘绕了一圈,爷爷什么也没发现,又回来问刘己先老婆。
“他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都是这样吗?”
刘太太点点头,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他每天早上和中午的时候会精神点,其他时候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几个孩子都在城里,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一家要怎么活啊!”
爷爷没搭理她,四下看了一圈,拿了张符纸出来:“去弄碗水来。”
刘太太赶忙去弄,不多时就拿了一碗水回来。
黄色的符纸在火焰的燃烧下化为灰烬,融在了水里。
“去,喂给他喝下。”
刘太太又忙不迭地捧着水碗去喂给刘己先喝,爷爷在一旁念咒,一碗水下去,刘己先的身体忽然猛烈抖动起来,眼睛向上翻着,不一会就没了动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太太整个人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哭。
“他……”刘太太指着床上的刘己先看向爷爷,“他、他、他、他这是死了吗?!”
不等爷爷说些什么,刘太太就先趴在床边上哭了起来。
“啊呀!!我苦命的老公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爷爷一脸无语,我无奈提醒了一声。
“人还活着呢,就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