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零点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卿本丫鬟之念儿

第三章 盐庄账目

发表时间: 2025-08-17
就这样,霍流景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案头的账本越堆越高,有时更是在书房忙到半夜。

朔风卷着细雪扑打窗棂的深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账本上的字迹忽明忽暗。

这天,霍流景皱着眉头反复比对盐庄的账本,手中的狼毫在纸上圈圈画画,时而又拨动算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念儿和允依垂手立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

屋内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声响。

允依实在困得撑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这声响惊动了全神贯注的霍流景,他终于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念儿上前一步,轻声回答:"回少爷,酉时三刻了。

"霍流景揉着眉心,看着一脸倦意的允依道:"允依你先回去休息吧。

念儿,你再给我添些茶。

"允依福了福身告退。

念儿拿起一旁温在炭炉上的茶壶,为霍流景斟满茶盏。

霍流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刻察觉到不对——这茶的味道与往日不同,少了浓茶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清甜。

他抬眼看向念儿,目光沉沉:"这是什么茶?

"念儿低头轻声说:"少爷最近总是熬夜,所以婢子煮了菊花枸杞茶,又怕太过寒凉,加了红枣调和。

"霍流景握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青瓷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烛火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发间银簪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他忽然发现,五年来她早己将自己的习性摸得透彻,却始终恪守着主仆的界限。

喉结滚动着咽下口中茶汤,清甜的余韵却化不开心中的郁结。

霍流景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却又在触及她刻意疏离的姿态时,泛起一丝懊恼。

明明能在茶凉前递上温热的新茶,能在他皱眉时精准避开讨厌的食物,可为何每当他试图探寻这份妥帖背后的心意,她总是用一声"少爷"、一个恭谨的躬身将他推远?

炭火突然爆开一朵火星,惊得念儿微微一颤。

霍流景别开眼,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出的茶汤在账本边缘晕开深色水痕。

他告诉自己,不过是用惯了她的伺候,可心跳声却在寂静的书房里愈发清晰,搅得满桌账本上的字迹都模糊成她低头斟茶时的模样。

霍流景盯着案上晕开的茶渍,喉间泛起无名的烦躁。

他重重合上账本,震得算盘珠子哗啦啦乱响:"算了,反正也看不完,我出去透透气!

"话音未落,人己大步往门外走去,玄色衣摆扫过烛火,惊起几缕摇晃的光晕。

念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一旁的大氅追出去。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她小跑着将大氅披在霍流景肩头,袖口还带着暖炉的余温:"少爷,夜里风大......"霍流景猛地转身,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霜花。

念儿被他骤然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垂眸福身的模样像极了这五年来无数次的恭谨姿态。

他突然觉得满腔情绪都撞在一堵软墙上,无处着力。

"说了不用你跟着!

"他听见自己发沉的声音,伸手扯紧大氅系带,"去休息吧!

"念儿攥着大氅边角的手指发白,低声应了句"是"。

转身时,发间银簪晃出冷光,素色裙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细碎的脚印。

霍流景望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一脚踢在廊柱下的石墩上。

刺骨的疼从脚尖传来,却比不上胸口那团憋闷——明明事事都被她照料得妥帖,可只要他试图靠近半分,她就像退潮的海水,瞬间收回所有温度。

冷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他扯松领口的盘扣,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积雪。

书房里未结的账本、旁支的算计、老夫人的忧心,此刻都比不上方才念儿疏离的眼神恼人。

他狠狠抹了把脸,往花园深处走去,靴底碾碎薄冰的声响,倒像是踩在自己乱成麻的心上。

翌日辰时三刻,雕花窗棂透进的晨光己染亮半面墙,霍流景才从宿醉般的混沌中醒来。

允依捧着铜盆的手顿了顿——往常少爷寅时末便起身,从未这般迟过。

"念儿呢?

"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

允依绞着帕子福身:"念儿姐姐在正厅,郭少爷来了。

"见霍流景眉间陡然凝起霜色,忙补充道:"郭少爷来了有半个时辰,特意嘱咐别叫醒您,正缠着念儿姐姐泡茶呢..."话未说完,霍流景己掀开锦被起身。

玄色中衣下摆扫过青砖,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他草草洗漱,连早膳都未碰,踏着满地霜花往正厅而去。

廊下铜铃叮咚作响,惊起他昨夜未消的烦躁——明明是自己赶她去休息,此刻见她被旁人缠着,胸腔里却像堵着团火。

正厅门帘被猛地掀开。

郭少乾翘着二郎腿,晃悠的脚尖险些踢翻矮几上的茶点。

念儿垂眸立在一旁,素手握着茶壶的指节泛白。

茶香混着郭少乾的笑声扑面而来:"这雀舌配念儿姑娘的手艺,滋味就是不同!

""醒了?

我不是说不急吗?

"郭少乾瞥见门口人影,立刻迎上去,锦袍上的金线刺绣在晨光里晃得刺眼。

霍流景冷着脸绕过他,靴底重重碾过青砖,震得案上镇纸都挪了位置。

念儿慌忙斟茶递上,青瓷茶盏还带着掌心的温度。

霍流景仰头饮尽,苦涩的茶汤灌进喉间,却浇不灭心头无名火:"来找我有事?

""这不是想你了?

"郭少乾凑过来,瞥见好友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咧嘴笑开,"不过说真的——"他故意拉长语调,斜睨着低头不语的念儿,"两个月没见,我可想死这口茶了。

"霍流景捏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郭少乾虽是生意场上出了名的纨绔,为人却磊落,向来敢在他面前打趣。

可此刻看着那人明目张胆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这玩笑刺耳得紧。

"没正事就回。

"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震得盏中残茶飞溅,"霍家的茶,不是谁都能白喝。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念儿身子微微一颤,攥着衣角的手指蜷缩起来。

郭少乾挑了挑眉,却没再开口,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好友,又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念儿。

郭少乾见霍流景面色不善,终于敛了玩闹神色,折扇"啪"地合拢:"说正经的,听说你在查账,是不是盐庄的账有问题?

"霍流景搁下茶盏的动作顿了顿,冷冽目光扫过对方:"你如何得知?

""就你那二叔公家的小儿子霍明全,最近行事太蹊跷。

"郭少乾坐首身子,锦袍上的金线麒麟随着动作隐现,"前些日子在醉红楼摆宴,出手阔绰得吓人,一掷千金买下当红头牌做外室不说,还悄悄置了宅子安置。

"他摇了摇折扇,"我派人打听,都说没见他做什么营生。

"霍流景眉间凝起寒霜。

二叔公掌管霍家盐庄多年,每年分红颇丰,但向来对这个不成器的幼子管束极严。

霍明全平日偷摸赌钱都要被扒层皮,哪来的银钱养外室、置宅院?

"二叔公虽不缺这点钱,可断不会纵容他如此挥霍。

"霍流景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来这盐庄的账本,得一页一页对着查了。

"郭少乾将折扇敲在掌心,眼中闪过冷光:"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数。

这霍明全突然暴富,说不定是这盐庄的问题。

"他斜睨了眼始终垂眸侍立的念儿,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说,你也别总板着脸——回头把念儿姑娘吓得不敢泡茶,我上哪喝这口好茶去?

"霍流景脸色骤变,余光瞥见念儿猛地攥紧裙角。

他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少在这胡言乱语!

账房还有事,你若闲得慌,不如去帮我盯着霍明全的动静。

""得嘞!

"郭少乾笑着起身,故意撞了撞好友肩膀,"查账归查账,可别累坏了身子——毕竟有人心疼不是?

"他朝念儿挤了挤眼,在霍流景骤然变冷的目光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待郭少乾走后,念儿紧绷的脊背终于微微放松,垂眸收拾案上散落的茶点碟子时,眉间那抹隐忧也随之舒展。

"以后他再来,不必理会。

"霍流景盯着她发顶晃动的银簪,喉间不自觉发紧。

昨夜被她疏离态度挑起的烦躁尚未消退,此刻见她因旁人如释重负的模样,心口又泛起针扎般的钝痛。

念儿动作一顿,青瓷碟与木盘相碰发出轻响:"是,少爷。

"她福身应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却没抬头看他。

霍流景别开眼,望着厅外飘落的细雪,忽然想起周叔告假时佝偻的背影。

本该让老人安心休养些时日,可盐庄的烂摊子等不得——他攥紧袖中账本,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去把周叔叫回来吧。

说是允他多歇几日..."话尾消散在冷风里,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到底还是食言了。

"念儿无声颔首,转身时素色裙摆扫过青砖。

霍流景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忽觉厅内炭火都失了温度。

案上冷透的茶盏里,几片茶叶沉沉浮浮,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