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午休有两个小时，食堂的喧闹通常会在十二点半过后渐渐平息。
林羡端着没吃完的半碗米饭，却没什么胃口，眼睛时不时瞟向教学楼的方向——昨天放学前，她听见沈惟和同桌说，“明天开始午休去图书馆刷题”。
这句话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
今天一早，她就把藏在书包最底层的《边城》拿出来，夹了支铅笔在书里，又特意把银杏叶笔记本塞进笔袋，拉链拉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食堂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林羡才放下碗筷，快步往图书馆走。
九月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心跳也跟着节奏咚咚作响。
走到图书馆三楼门口，她先探头往里望了一眼——靠窗的第三排座位空着，沈惟还没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林羡假装随意地走进去，在斜后方隔着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下。
这个角度很好，抬头就能看见沈惟的侧脸，又不会显得太刻意，就算他回头，也能立刻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她把《边城》摊开在桌面上，却没看进去一个字。
翠翠和傩送的故事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图书馆里的每一个脚步声。
首到十分钟后，门口传来轻轻的响动，她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眼角的余光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惟还是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肩上挎着黑色的帆布包，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泡着几片柠檬。
他径首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放下包，从里面拿出英语竞赛真题集和笔记本，动作流畅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林羡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盯着书页上的文字，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斜前方飘。
沈惟坐得很端正，后背挺得笔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握着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林羡悄悄从笔袋里拿出银杏叶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悬在纸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惟的背影，又赶紧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轮廓——是他握笔的手。
画得很潦草，线条歪歪扭扭，却还是能看出那双手的形状。
她盯着自己的画，忍不住笑了笑，又赶紧用手背捂住嘴，生怕笑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惟突然停下了笔，抬手揉了揉眼睛。
林羡吓得赶紧把笔记本合上，假装认真地看《边城》，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听见他起身的声音，以为他要走，心里顿时慌了起来，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只是去书架那边找书。
沈惟走到不远处的书架前，弯腰翻看上面的书。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林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她想起昨天在走廊里，他手腕上沾着墨渍的单词笔记，想起他说“没关系”时温柔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沈惟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书，转身往回走。
路过林羡座位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似乎看了一眼她桌上的《边城》。
林羡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低下头，盯着书页上的“翠翠”两个字，感觉脸颊都在发烫。
首到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才敢偷偷抬起头，长长的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林羡总算勉强看进去了一点书。
只是每隔几分钟，她就会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沈惟。
他时而低头刷题，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神情专注又认真。
林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也许，她可以试着和他说句话？
她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你也喜欢来图书馆看书吗？”
“这道英语题你会做吗？”
“你泡的柠檬茶看起来很好喝。”
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紧张得说错话，怕打扰到他学习，更怕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问“你是谁？”
午休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沈惟合上真题集，把书和笔记本放进帆布包，拿起玻璃杯准备离开。
林羡看着他起身，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在他身后走出图书馆。
走廊里，沈惟走在前面，脚步轻快。
林羡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明天，她还要来图书馆，还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还要这样远远地看着他。
回到教室，前桌的女生凑过来问她：“林羡，你中午去哪里了？
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
“我去图书馆看书了。”
林羡笑着说。
“哦？
图书馆三楼吗？
我刚才好像看见沈惟也在那里。”
女生好奇地问。
林羡的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嗯，看见了。”
“哇，你居然和沈惟在同一个图书馆看书！”
女生兴奋地说，“他可是我们年级的大神呢，听说他的英语成绩特别好，以后肯定能进国家队！”
林羡听着女生的话，心里既骄傲又失落。
骄傲的是，她喜欢的人这么优秀；失落的是，他这么优秀，会不会永远都注意不到平凡的自己？
下午的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鲁迅的《孔乙己》，林羡却有些走神。
她想起中午在图书馆里，沈惟专注刷题的样子，想起他路过自己座位时停顿的脚步，想起他手腕上沾着墨渍的单词笔记。
她从笔袋里拿出银杏叶笔记本，翻开那页画着他握笔的手的纸，在旁边轻轻写下：“今天在图书馆，遇见了沈惟。
他很认真，阳光落在他身上，很好看。”
写完，她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袋，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的心里充满了甜甜的期待——明天，一定会是更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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