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是被一阵钻颅剜髓般的剧痛惊醒的。
那痛苦仿佛早己蛰伏在脑髓深处,此刻才猛地探出无数尖刺,要从内部将他的头颅彻底撑开。
他闷哼一声,猛地从冰冷的废墟地上弹坐起来,又因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重重摔回地面,后脑磕在一块碎砖上,却奇异地几乎没感觉到额外的疼痛。
“呃……”他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
太阳穴突突地狂跳,仿佛有两个小锤子在里面疯狂敲打。
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颅内的压力,带来一阵阵恶心反胃的感觉。
比宿醉要猛烈十倍、百倍!
昨晚那光怪陆离、如同噩梦般的记忆碎片般回涌——蓝色的光球、冰冷的意念、撕裂又重组般的痛苦……难道那不是梦?
没等他想明白,又一波更猛烈的头痛袭来,几乎要剥夺他的意识。
视野开始扭曲闪烁,耳边不再是寂静的清晨,而是充斥着无数尖锐又模糊的嘶鸣和低语,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他耳边用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疯狂呐喊。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开这片让他遭遇诡异的废墟。
必须回家,至少……倒在熟悉的地方。
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渐多,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们步履匆匆。
每一个脚步声、每一次引擎的轻响、甚至远处传来的广告音乐,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尖锐的噪音,狠狠凿击着他的鼓膜和神经。
“嘀——!”
一声电动汽车略显刺耳的鸣笛在他身旁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意味。
林辰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那辆黑色电动车的车窗降下,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探出头,皱着眉头呵斥:“怎么回事?!
走路不看道啊?
碰瓷是吧?”
副驾驶座上妆容精致的女伴瞥了林辰一眼,拉了拉男友的胳膊:“快走吧,跟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迟到……真晦气!”
男子嘟囔了一句,升上车窗,电动车加速离去,轮胎压过路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林辰蹲在原地,冷汗涔涔,头痛和耳鸣并未因车辆的离开而减轻分毫。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车内那对男女低声交谈的每一个字,听到电动车电池组细微的电流声,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时橡胶分子间的挤压声……无数信息不受控制地涌入大脑,加剧着混乱和痛苦。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家。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客厅收拾东西,看到他惨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和虚浮的脚步,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辰辰!
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母亲慌忙冲过来扶住他,手一碰到他的额头,更是惊得叫起来,“天哪!
怎么这么烫!
发烧了?!”
林辰己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从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了母亲身上。
“老林!
老林!
快出来!
儿子出事了!”
母亲带着哭音朝屋里喊。
父亲林建国闻声从书房冲出来,看到儿子的模样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昨天回来不是还好好的?”
他帮忙一起将林辰扶到沙发上躺下。
“不知道啊……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母亲急得团团转,用手帕擦拭林辰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是不是昨天体检没过,心里憋屈,在外面喝了太多酒,着凉了?”
“不像单纯着凉……”林建国眉头紧锁,看着儿子即使在昏迷中也因为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和不时无意识抽搐的身体,“这看起来……太痛苦了。”
“我去拿退烧药和冰袋!”
母亲慌乱地跑向厨房。
吃了退烧药,额头上敷着冰袋,但林辰的状况丝毫没有好转。
他陷入了持续的高烧,体温高得吓人,嘴唇干裂,时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而真正折磨他的,远不止是高烧和头痛。
在他的意识深处,正上演着比昨晚更加疯狂、更加光怪陆离的幻象。
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汹涌的洪流!
无数从未见过的、结构奇特的符号如同沸腾般涌现,它们旋转、碰撞、组合又分解,蕴含着难以理解的深意。
复杂到令人绝望的立体公式如同疯长的藤蔓,爬满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些符号闪烁着微光,竟与他大学物理课本上的某些公式有似是而非的关联,但更深奥、更简洁、更……优美?
庞大的星图在他“眼前”展开,并非静态的图画,而是动态的、立体的宇宙模型!
星辰诞生、湮灭,星系盘旋,巨大的星舰(他只能如此理解那些造物)在黑暗的真空中无声交锋,发射出扭曲光线的高能射线……他仿佛看到一个辉煌到极致的文明,他们的城市建造在星辰之上,他们的飞船能撕裂空间,他们的个体似乎也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但这文明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巨手猛然扼断,只剩下无尽的废墟和飘荡在宇宙中的哀伤。
警告:载体神经负载过高…信息流过滤机制失效…核心算法强制介入…降低信息熵值…导入基础物理模块缓冲……那个冰冷的意念再次突兀地响起,依旧毫无感情,却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调整?
随着这意念的出现,那些过于宏大和难以理解的幻象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相对“基础”的知识——材料结构、能量传输、场论应用……但它们依旧远超林辰现有的知识体系,如同天书般强行灌入。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五感却在被动地、飞速地变得敏锐。
即使闭着眼,高烧昏沉,他也能“听”到父母在客厅压低声音的焦急对话。
“怎么办?
烧一首不退,退烧药根本没用!
要不要送医院?”
这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
“再观察一下……现在送去医院,万一检查出他心脏的问题,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高烧,我担心……”父亲的声音沉重而犹豫,“再等等,要是晚上还不行,不管怎样都得去了!”
他甚至能“闻”到母亲眼泪中盐分的微弱气味,能“感觉”到父亲因为紧张而略微加速的心跳声。
这种超越常人的感知,此刻却加剧了他的痛苦。
无数的信息,从内部和外部同时涌入他正在被强行改造和拓宽的大脑,几乎要将它彻底撑爆。
“笔记……笔……”林辰忽然无意识地嘶哑出声,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辰辰,你要什么?
笔?
纸?”
母亲连忙俯身下去,急切地问道。
林辰己经无法回应,只是重复着:“笔……写……出来……太满了……”母亲虽然不解,但还是慌忙从客厅抽屉里找出一个林辰以前用的旧笔记本和一支中性笔,塞进他手里。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林辰猛地攥紧了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眼睛依然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癫狂状态。
然后,他就在笔记本上疯狂地写画起来。
那不是正常的书写,动作又快又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他的手。
写下的东西更是匪夷所思——大量完全无法辨认的奇异符号、扭曲的几何图形、以及……以及一些夹杂在其间,似乎符合某种数学规律的公式片段。
其中一行公式相对完整,它包含了几个常见的物理常数符号,但结构却截然不同,一个代表重力的‘g’被巧妙地置于一个分数结构之中,旁边还有一个表示能量场的奇异希腊字母变体,整个公式透着一股打破常识的优美和颠覆性。
信息熵缓冲释放…低维时空结构模块导出完毕…载体压力缓解…继续融合进程…冰冷的意念再次闪过。
林辰书写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笔尖一顿,中性笔从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滚落。
他脑袋一歪,彻底陷入了更深层的昏迷之中。
但他身体的改造并未停止,高烧依旧,头痛仍在持续,只是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
那些幻象和知识碎片不再那么狂暴,而是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融入他的灵魂和身体。
母亲颤抖着拿起那个笔记本,看着上面鬼画符般的内容,尤其是那行略显“规整”却完全看不懂的公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老林……儿子他……他是不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被刺激出问题来了?”
林建国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疯狂的字迹和那行突兀的公式,眉头锁得更紧。
他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对数学物理有一定基础,但这公式的结构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打破常规的美感。
“别瞎想!”
他沉声道,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可能就是烧糊涂了乱画的。
等高烧退了就好了,一定会的。”
他将笔记本合上,放在一边,看着昏迷中依旧痛苦不堪的儿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而他们都不知道,那页纸上无意识写下的、被视为“疯子的胡言乱语”的公式片段,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通往一个全新物理殿堂的钥匙碎片,是足以让整个大夏王朝、乃至整个己知世界为之震颤的——反重力公式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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