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犁的锈迹在粗布下簌簌剥落,露出内里青黑色的铁骨。
林缺屈着膝盖,额角的汗珠坠在满是划痕的木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柴房里弥漫着霉味与铁腥气,墙角蛛网沾着的干草,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
“哐当” 一声,柴门被踹开时,他正用拇指摩挲犁头的豁口。
这道月牙形的缺口边缘异常光滑,显然不是农具该有的磨损痕迹。
“林缺,你好大的胆子!”
堂兄林浩的吼声撞在低矮的房梁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三人影在门槛处叠成一片,把午后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林缺没抬头,继续用布擦拭那道豁口:“门轴松了,再踹就得换新的。
库房记账,你赔。”
“还敢提库房?”
林浩几步冲到近前,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铁屑,“昨天少的三枚下品灵石,是不是你偷的?”
布停在了豁口最深处。
林缺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得像结了薄冰的湖面:“后山矿坑的红泥沾在你裤脚,第三块补丁下面。”
林浩下意识夹紧腿,随即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我这衣料是……云纹锦,遇水会收缩。”
林缺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铁灰,“红泥里含硫,太阳晒过会发脆,一刮就掉。
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刮下来,去矿坑对对痕迹?”
仆役甲想上前动手,被林浩按住。
他知道这位堂弟是杂灵根,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搜!”
林浩往后退了半步,“搜出灵石,看你还怎么狡辩!”
两个仆役立刻翻箱倒柜,木柴被扔得满地都是。
林缺靠在铁犁上,看着他们把破被褥扯成棉絮,忽然开口:“左边第二个木箱,底层垫着的稻草里。”
林浩一愣,随即狞笑:“算你识相!”
仆役果然从指定位置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时三枚菱形灵石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找到了!”
林浩的脸涨得通红,扬手就往林缺脸上扇去:“废物就是废物,还敢偷东西……”手腕在半空中被攥住。
林缺的手指修长,骨节却异常突出,捏在林浩腕骨最细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稳定。
“咔嚓” 一声轻响,像树枝被折成两段。
林浩的惨叫声陡然拔高,冷汗瞬间浸透了锦袍。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铁钳锁住,每动一下都像是要脱节。
“你…… 你敢动手?”
“私藏库房物资,按家规该废去修为,逐出宗族。”
林缺松开手,看着对方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语气没什么起伏,“把灵石交回库房,这事就算结了。”
仆役乙想偷袭,抬脚踹向林缺后腰。
林缺侧身时手肘顺势撞出,正碰在对方膝盖弯的麻筋上。
那仆役闷哼着跪倒,疼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仆役吓得后退半步,看着林缺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谁都知道林家三少爷是个连灵根都不合格的废物,可刚才那两下…… 分明是练过内家拳的路数。
林缺弯腰拾起地上的铁犁,指尖再次抚过那个月牙形豁口。
这道痕迹的弧度与受力点,绝非农具能形成 —— 更像是某种利器高速旋转时留下的切削痕。
“滚。”
他头也没抬。
林浩被仆役架着,临走时撂下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杂灵根的废物,迟早把你赶出林家!”
柴门被小心翼翼地合上,没再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缺把铁犁竖在墙角,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犁头的豁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硬度 HRC58,含碳量 3.2%,符合凡铁级解析标准。”
虚空中似乎有数据流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走到木箱旁,捡起那枚被忽略的铁屑。
这东西比普通铁屑重三倍,摩擦时会产生淡蓝色火花 —— 这是矿坑深处才有的伴生矿,通常藏在赤铁矿层里。
刚才林浩裤脚上的红泥里,就混着同样的铁屑。
林缺将铁屑揣进怀里,重新拿起粗布。
铁犁的锈迹还没除干净,他得在晚饭前弄完。
至于林浩会不会报复,他并不担心。
毕竟,能用物理方式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麻烦。
就像这铁犁的豁口,只要找到合适的锤头,总能敲回原来的形状。
暮色漫进柴房时,铁犁终于露出完整的青黑色表面。
林缺首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忽然发现掌心多了层淡金色的薄茧 —— 就在刚才攥住林浩手腕的位置。
他对着夕阳摊开手,那层茧子像活物般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在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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