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陆见野将自己彻底关在了那间狭窄破败的柴房里。
他盘坐在冰冷的草堆上,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着灰白,周身气息比受伤之初更加萎靡、虚弱。
强行催动柴刀,磨损陈禄那等人物身上纠缠的浓重恶业,所带来的反噬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那不仅仅是呕出几口淤血那么简单,更可怕的是眉心识海深处,那不间断传来的、一阵烈过一阵的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淬着寒毒的冰针,在他颅内最柔软的所在反复搅动、穿刺,企图撕裂他的神魂。
(内心OS:这反噬之力,阴毒如附骨之疽,远比表象看起来严重百倍。
仅仅是一次看似轻微的干涉,便几乎动摇了我本就孱弱的根基,而且……寿元似乎也……)一股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他强忍剧痛,凝神内视。
意识沉入冥冥之中,那条代表着他生命本源、贯穿始终的“本命线”显现在“眼前”。
只见原本应该饱满、亮泽、透着生机的纯白线条之上,此刻竟缠绕上了几缕极其细微、却如同活物般异常顽固的灰败之色。
它们如同刚刚滋生、正在蔓延的霉斑,又似蚀骨的毒虫,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悄然侵蚀、吞噬着线条本身所代表的生机与活力。
(内心OS:折损寿元!
这因果之道,驾驭万物轨迹,其代价,竟是以自身命数为薪柴!
)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瞬间从心底窜起,席卷全身。
这明悟带来的冲击,比肉体的痛苦更加凛冽。
然而,这寒意仅仅存在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他眼神依旧冰冷,深处却燃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没有力量,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连眼前这条命都未必保得住,空谈遥不可及的寿元,有何意义?
不过是懦夫的自我安慰!
他不再犹豫,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中那卷神秘莫测的《阴符七术》。
当他凝聚起几乎要被头痛撕裂的精神,艰难地向那承载根本的“因果”二字望去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二字之下,原本空白之处,竟又如同被无形之笔勾勒,缓缓浮现出几行新的、色泽暗红如干涸血迹、透着一股不祥与古老的篆文:业火焚身,唯心不灭。
以身为薪,照见前路。
万般因果,皆为吾薪。
(内心OS:以身为薪……不是驱散,不是对抗,难道是要主动引导这业火、这反噬之力,来煅烧己身?
)一个堪称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紧紧抓住了他的心神。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本能地试图驱散或压制体内因反噬而残留的那股阴冷、衰败、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反而开始尝试去理解它,引导它!
他意图将这丝毁灭性的力量作为火种,去点燃自身那“空无”的体质,去煅烧那沉寂在血脉神魂最深处、属于“因果师”的无穷潜能!
这个过程,无异于将自己主动投入炼狱熔炉。
痛苦比之前被动承受时强烈了何止十倍!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缕构成神魂的微小念头,都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烈焰之中,承受着灼烧、撕裂、碾碎又重组的极致折磨。
他紧咬着牙关,齿缝间不断渗出猩红的血沫,单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汗水与血水混合,浸透了破旧的衣衫。
但他始终紧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死死钉在礁石上的孤舟,任凭痛苦浪潮如何冲击,也绝不沉没,绝不放弃!
不知在炼狱中煎熬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万年。
当那非人的痛苦累积、攀升至某个临界点的刹那——“轰!”
仿佛混沌初开,宇宙炸裂!
在他内在的感知中,自己体内那原本空无一物、被视为修行绝路的“空无”之处,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剔透如琉璃的透明火焰,毫无征兆地骤然诞生!
它静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一种洞穿虚妄、照见真实的奇异波动。
与此同时,他眼中所见的整个世界,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空中那万千纵横交错的因果线,其色彩、流向、强弱对比,变得前所未有的分明、生动。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几条与自己产生过深刻联系的因果线彼端,传来的模糊情绪波动——陈禄那极致膨胀、几乎要炸开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母亲沈氏那沉甸甸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深切担忧与期盼……因果九境第一境——观因果,至此,方算真正稳固,圆融贯通。
而通往那更为玄奥、能辨析业力性质与根源的第二境——辨业火 的门槛,他己隐隐触摸到了边缘。
他缓缓睁开双眼。
虚弱的身体依旧残留着撕裂般的剧痛,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着西肢百骸。
但那双眸子深处,一点纯粹剔透的火焰静静跃动,亮得惊人,仿佛能焚尽一切虚妄,照见万法根源。
业火加身,亦为薪柴。
这条以命为赌注,向天地因果挥刀的路,他走定了!
        
        
        
        
     
    
最新评论